那个女人来时,戴了一个墨镜,遮去了大半的脸庞。
只露出一小截,光洁的下巴。
她走近,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她的眉毛描的深深,且弯,这张脸不需要任何装点,一切都自然而恰到好处。
她头发束起,只从额前侧面垂下几撮卷发,无端的映的眉眸间透出几分娇色来。
她看人时,一双眼里像是经过曝光了一般,对面的人的眼睛就像是一张素白的底片一样,注定了会留下这双美丽眼睛里所有的光。
是个抓人心神的美人,在这一点上,霂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厉害的不止有心思。
“先生”她定定看着霂白道“约我来是为了孩子么?”
她说的开门见山,倒是让霂白愣了一下。
见霂白不说话,她笑了“我从来不赴无名之约,您是谁,我不清楚,但是您的来意,我却很清楚,我相信对于我您也早就查的一清二楚。”
桥上的风,带着水腥味儿,卷起她灰色风衣外套的一角,衣服被风吹的霍霍作响。
她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撑在大桥的钢架栏杆上,道:“孩子会还你们,原本你不来,我也是要护住他的,我的主人早就想动手了只是忌惮着秋家的人,他这次将孩子偷了出来,也是幸好用的我的人,也没有瞒我。”女人道。“这是我欠秋栩的,这一次就算是还他人情。”
“什么人情?”霂白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问。
“几年前欠下的了,可不太好还,现在也是能还一点是一点,我得罪了我的主人,以后还指望着秋栩能保我的命。”千舜华道。
“千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还怕不能自保?”霂白挑眉问道。
女人一笑,挑了一下被风吹到眼睛前的碎发,霂白只能看见她高高的鼻梁。
她自顾自接通通讯仪道:“对,把孩子送过来,亲自送来。”
见女人没有回答那个问题,霂白道“你违背了他们命令,放了孩子,无论你和秋栩之间有什么恩情,暂且不论,这一次都算是我欠你的,来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这个人。”
霂白递出一张名片,千舜华接过,看了一眼,神色立马变了。
她飞快的抬起眼,看了霂白一眼,问“你是?”
霂白将指尖竖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说出。
千舜华将名片收起,问霂白道“我可以冒昧问一句,你是孩子什么人么?”
霂白道“那也是我的孩子。”
一言既出,千舜华瞬间就明白了,她又笑了,这次笑容中却带了一种水晶花在光下破碎时的那种美丽感觉。
“我还以为,你是代表秋家。”她道,她飞快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一切如常“没想到,竟然是孩子的另一个爸爸亲自来了。”
霂白没有做声。
她忽然提议道:“可以陪我走走么?”
霂白道:“恭敬不如从命”他自然不好拒绝一个女士的请求。
他们沿着江上的大桥边,慢慢的走着。
“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么?”她忽然问,接着自己又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可能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当一个人心静狭窄的时候,就想来看看这种开阔,一望无际的景色,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站在这里吹着风看过这样的景色了。”
她自然的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吹过躯壳时的感觉。
霂白看着她,默默无言,这个女士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字面资料里的那种生硬感觉。
她很美,
毋庸置疑,但是这种美,不仅仅是皮相上的。
“上一次,我和另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聊天,还是六七年前,你想知道那人是谁么?”她停住,双手撑在栏杆上,忽然偏头,笑着问。
霂白点点头“秋栩?”这很好猜,因为异国他乡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唯一的连接点就是这个人。
霂白敏锐的察觉出了,面前这个女人的特殊身份,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说小,不过是滴水的力量,说大,却是千万个水分子一起涌入。
他不动声色,依然保持着一个绅士的高冷与礼貌。
“你猜的不错,是他……那时候我养了一只狗,每天都要遛狗,他就陪着我走这一路,我们总是会站在这里,看夕阳从江水涌来的地方落下。每天这一圈,刚好花一个小时,那是一天里最放松,最舒服的一个小时。”她嘴角擒着一丝笑道。
“你就是他的那个结了又离了婚的伴侣,对么?”她停了停,忽然问。
不等霂白回答,她又接着道“即使我们已经分别很多年,但是我依然了解他,他这个人,最看重感情和责任,他和你结婚,就不可能再和其他人有牵连,也不可能和其他人有孩子,所以,外面都传孩子孕育者是个b国的人,是个默默无闻跟了他好几年,不求名分的人,我却是不信的,他这个人,不会背叛婚姻,更不会委屈任何人,即使他再不喜欢,心里都是有底线在的。”
这种熟悉和了解程度,这两人之前的关系,昭然若揭,若非两心相倾,两心相映,就连霂白自己,自问也是做不到的,他这么些年,误会了那人那么多次,甚至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人皮囊下的一颗真心。
“你对我很好奇,对么?就像我现在对你也很好奇一样。”千舜华侧头道。
“你好奇我什么?”霂白不置可否,却还是问道。
“你爱他,不用否认,当提及那个人时,你眼睛里的光骗不了人。”她回头道,眼里的光,和霂白眼里的光何其相似“我只是好奇,他在你身边时,是怎么的一副模样。”
她双手交叉在一起,说这话时,两个拇指相互摩挲,似乎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