鄄城王在受封甄地的时候,途经洛水而写下过一篇《感甄赋》,这篇郁郁馥馥的赋文在后世的传扬中又被称做《洛神赋》,并且将甄地的“甄”字强行与甄联系在一起。
甄若听闻,未免哭笑不得。
“无法想象他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将这段叔嫂间的不伦恋渲染作纯洁的爱情,甚至不惜抹黑子桓。”
我模仿着甄的口吻将这段话复述给郎中长鱼氏听,他哦哦地点了两下头,在竹简上又添一笔:魏文夫妇情深意笃。
不、不是这样的,我在心里说,却无意于打破史家美好的敷衍。
我只是无法想象鄄城王那样敏感而多情的诗人,究竟该以怎样的姿态与甄对望。
我听闻他在垂髫童子之时便能口吐洋洋万言,满堂珠玉,惊得曹公掷书于地,不禁问道:“这果真是你写的?你果真不曾找人代笔?”
“说出话来便是辞章,落下笔去便是文赋,何须找人代笔?”
少年扬起高傲的头颅,四座为之叹息。
“司马长卿,杨子云,不过如此。”夫人扬了扬平原侯流布四海的诗文,说:“季弟才倾两汉。”
“子桓文起后世。”夫人又说,“其实我还是喜欢《燕歌行》多一些。”
婉娈细秀的《燕歌行》
绮丽多情的《燕歌行》
夫人在初秋撩拨第一根银弦时,必要在回眸动盻间,将《燕歌行》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地吟咏出来。
而《燕歌行》的质地,也正需要这样的绝色来推波助澜。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夫人不懂中郎将呢?
夫人正是因为太懂他了,才会将自己困入危城。
平原侯也是这样的,中郎将爱惜他就像爱惜自己的手足,所以憎恨他时也像斩断自己的手足一般利落。斩断自己的手足,我看见那时登临帝位的中郎将流血满地,他面庞上浮动的哀矜令人疼痛到窒息,而嘉福殿的深处久久弥散着猩红的浓稠的血气。
那些人就像瞎了聋了一般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面为鄄城王淌下几颗眼泪,一面责备着陛下的残忍歹毒。
鄄城王以为他在与陛下夺嫡之后,还能像最初时那样亲昵地唤他一声二哥呢!
他实在太过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