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巴黎市区的火车,在田野间呼啸而过。成钰小的时候见过西洋招贴画。那上面的风景和如今窗外的景色一模一样。眼下已是初春,延绵的山丘一片翠绿。偶尔几座黄色、红色的村舍或是灰色尖顶的教堂点缀其中。奶牛悠闲的躺卧在草地上吃草。
成钰的一只手被旁边的人拉住,想要把窗子打开,只能哄身边的项家麒。
“帮我把窗子打开一点好不好。可以闻到春天的味道了。”
项家麒一手攥着成钰的小手,一手时不时的按着怀里。里面是他们刚从伦敦拍卖行找到的董其昌山水册页。册内是师法古人的小景,玲珑雅致,意趣盎然。这册子他在琉璃厂找了好久,没有想到成了伦敦之行的意外收获。他连续几日来,都把册子放在床头,或揣在怀里,只要摸到那硬硬的装裱册页,就会忍不住笑。
成钰已经习惯了他这为画痴狂的毛病,见怪不怪。见他不动,硬是把他怀里的手抽出来,自己起身开窗。
她这一次也收获颇丰。项家麒带她游览了大英博物馆。那里名不虚传,从中国抢来的藏品果然更丰富。两人连看了三天。项家麒这个痴人盯着那些珍品,对成钰小声念:“若是可以砸碎玻璃,抢回故宫去就好了。
成钰感慨,幸亏其他人听不懂中国文,否则这人很可能会因为抢劫未遂,而锒铛入狱。
本是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后,已经更名易主,若再抢回去,就是犯法了。
这一次成钰还在伦敦见到了傅若薇和陈宗庆。两人如今已经成婚。若薇成了陈太太。项家麒送了一份新婚厚礼。若薇感慨于成钰与从璧的缘分。当初在船上并没有深想,如今看来,二人实在般配。傅若薇想到成钰孤苦无依,终于有了项家麒这个依靠。高兴得抱着成钰喜极而泣。
项家麒的学业已经完成,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成钰还差半年就可以毕业。如今只是写论文。这让两人多出很多空闲时间。他们还计划去法国南部和意大利,见识一下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珍宝。
火车准时到站,两人找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由脚夫推着出了车站。司机已经候在外面。这法国司机跟了项家麒几年,俨然已经成了半个佣人加助理。他看到出站的两人,快步走过来。还没开口,先递给项家麒一张纸。
“你的电报。”司机说道。
项家麒拿过那张纸,用瘦长的手指打开来,脸上轻松的神情瞬间凝固了。上面聊聊几个字:“父沉渮难起,速归!”
汽车行驶在回公寓的道路上,小心避让着行人和乞丐。项家麒对前面的司机道:“帮我打听一下,最快回亚洲的船几时开?”
司机点头。
成钰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全身都是紧绷的。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他虽然是过继给他大伯,又从小没个正经,但是如今父亲病重,心里的无限牵挂和愧疚才涌上来。恨不能立刻回到家里,给父亲磕头谢罪。
“我想……给三哥打个电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成钰小声对项家麒说。
项家麒攥了攥她的手:“我也这么想!但是功课怎么办?还有半年才能毕业呢。”
“只差写文章了。我去和教授谈谈,看能不能写好论文,提前交给他。”
“好。我可以帮你写。”项家麒看着成钰,帮她把头发理好,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