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夏。
凌晨两点的机场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保安们手拉手用自己血肉之躯筑起围墙，以抵挡……逐渐暴沸的粉丝群体。
武升提着随身的小箱子，和身后的何导打了声招呼，随即一路小跑直奔机场的大门。
一路上，畅通无阻。
机场内内外外都被大妈们占领了，林千来得早，一开始盘腿坐在门口的圆形石墩上抽烟，后来被大妈们硬生生挤到了马路牙子上。
结果飞机晚点了三个多小时，他带来的烟儿早抽没了。
“老师！”武升从远处跑来，十米开外就认出了林千标志性的颓丧背影，一阵加速扑过去，险些把林千撞飞到车行道中央的围栏上。
“你想要我老命是吧？”
他回身就给了武升一脚，一点重逢之后的温情都没有留给他。
“就你自己？”他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灰，绕着武升瞅了个遍。
“啊呗，不然呢？我这十八线小演员接的第一部电影，还能粉丝保安成群啊？”武升笑呵呵地说，说完又给了林千一个熊抱。
“走吧，他们等着给你接风呢。”林千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真的是——好久没见过了，”武升特别夸张地拉着长音，又用力吸了几口空气：“老家还是这熟悉的味道。”
“下午刚刮完沙尘暴。”林千接茬道，一边伸手在路边拦车。
“您这嘴还是跟以前一样，”武升嬉笑着，“老师，你说那帮狗玩意能不能给我留饭？”
“反正我出来的时候被他们打扫的没剩下多少了，说起来，你不是去国家队打篮球了吗？怎么又转行去拍电影了？”
“球不好打啊。”武升垂着脑袋摇了摇，“现在的篮球打法，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传统大前锋了，一场比赛，我枪板，补篮，挡拆，干的都是最累的活，受最多的伤，拿最少的钱，稍一犯规就被骂脏，荣耀全是那些后卫的，我一心想，去他妈的，老子不打了，趁我还没残废，还有这么俊的一张脸，还不如去拍电影！你看人家奥胖，退役之后拍电影，当主持人，多潇洒。”
“奥尼尔可是NBA最强中锋，资源当然好，你接的这可是个最难火的文艺片。”林千笑他。
“我也不想啊，也没有篮球题材的电影让我拍啊，正好这个片儿，男主是个农村小伙，我这身腱子肉，正好合适！”武升故意显摆似的，敲了敲自己的胸肌，四下环顾了一圈，悄悄贴着林千的耳朵说道：“而且啊，这部戏虽然主角都没什么名气，但是那个副导演，据说挺厉害的，看着那些中年妇女了吗？都是在等那位的！”
“是吗？”林千淡淡地接了一句。
大概是今天来接机的粉丝特别多，路上堵得厉害，等了半晌，没有接单的快车，也没看着出租车的影儿。
突然间后方的粉丝群又炸裂开一声声尖叫，并且逐渐有了向他们靠近的趋势。
“还是没人接单啊，老师你这些年也不给自己买台车啥的，要不要叫老高他们过来接一下？”
“不行，他们都喝酒了。”林千摇头，半开玩笑地嘀咕着：“还让我买车，买了我也不会开，倒是你，十八线小明星都不给配助……”
“武升哥，你们去哪？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用不用捎你们一程？”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身后喧嚣的人声盖过了，可他依然捕捉到错杂在一起的声音中，那抹干干净净地声线。
条件反射一般，后背自然而然地绷直了起来。
“那敢情好啊，谢谢四老板了！”没等林千反应过来，武升就已经应下了，还熟门熟路地把林千拽着翻了个个儿，“对了，这位是我高中班主任林千，我总跟你们提过的那个，要不是千儿哥当年打醒我，说不定我就误入歧途成了人间一害了！”
武升絮絮叨叨地介绍了一堆，林千还是没有抬头，被武升翻过来之后，他的眼睛似乎就粘在了面前的白色运动鞋上，顶多再往上活动一小截，到黑色的运动裤上。
“千儿哥？”武升见林千半晌都没个反应，悄悄在他手臂上掐了掐。
林千才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上酝酿出笑意，刚一抬起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漂亮眼睛。
“您好。”他笑着说：“我姓温。”
“您好。”林千也笑着应道。
不过他的笑容在脸上没有停留多久，温斯言就转身走了，武升拉着他跟在一种主演身后，悄悄戳了戳林千的腰。
“长得好吧，那个副导，其实他才二十岁，以前是唱戏的，后来不唱了，对了，”武升又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畔：“能看得出来吗，一头长发，但他其实是个Alpha。”
“不太能。”林千也小声回他。
“我一开始也不信，不过衣服一脱，”武升一脸痛心疾首地模样，捶了捶自己胸口，“胸肌比我的都大。”
“净关注些没用的。”林千的搭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