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声音自头顶传来,只有低低一声。
玄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可是吓到了?莫怕,有师父在。”
流鸢想问她方才去哪儿了,若是师父一直在,她也断不会因为说了几句大实话被人欺负了去。
玄机的突然出现犹如一枚石子掷入湖心,激起阵阵涟漪。方才众人都看着殿中的流鸢,却没人注意到眼前这人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就连她如何挡去暗器也没瞧清,回过神时那丫头已经被她护在怀中了。
眼前这女子姿容绝佳,明艳秀丽,眉头微皱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钟离刚想开口问她是何人,就见她目光扫过自己及在场众人,那眼神并不狠厉却冷得叫人遍体生寒,直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劣徒口无遮拦唐突了诸位,管教无方青云在此赔个不是。”
在座听她这话,也都反应过来,是流鸢的师父来了。只是此番大会来的都是修真名士,那可都是有帖子的,这师徒二人是何来历,钟离竟不知晓。且方才流鸢与正光过招,他也未能看出她师承何处。
这位自称青云的女子,虽嘴上说着赔不是,但那桀骜语气任谁听了也不像是要认错。果然,她话锋一转道:“小徒年幼,若是错了叫她长个教训便是,这摄魂钉可是要害她性命!小小年纪何其歹毒。”
说话间,三枚摄魂钉自她手中抛出,叮当落在羡阳子脚下。
羡阳子双眼直勾勾盯着玄机,哼声道:“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谁知道是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他此番言论分明狡辩,但在座却无人吱声,为这样一对不明身份的师徒伤了五派和气,不值。
“放肆!”
玄机抬手间一簇火苗子就朝着羡阳子飞去,羡阳子并不敢出手去接,起身急退了几步道:“散开。”一众弟子慌忙躲闪退开,乱糟糟失了方向。
人群中忽然有人听到一声高呼,慌乱的上清弟子方才瞧向那边前头,原来是正光倒在了地上。
玄机哼笑了一声,瞧羡阳子的目光带着嘲讽,方才她看的清楚,羡阳子可是趁乱把正光丢了出来,替他挡了那业火。
正光在地上疼的打滚,拼命撕扯着衣衫,双手又要朝胸口去抠,仿佛是要将那火苗子抠出来,只是任他抓挠嘶喊都无济于事。
“师尊…师尊救我…”
羡阳子任由正光痛呼哀嚎,面色铁青却纹丝未动。他身后那一干年轻弟子就没那么好定力了,当下就冲上前去将玄机二人团团围住。
“师父…”流鸢扯了扯玄机衣角,眼中闪烁着担忧。师父虽是神君,到底他们人多势众,又要照顾自己,难免有所顾忌。
玄机拍了拍她的脑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偏头又望向上首的钟离。方才若他早早出面阻止,定不会有这场闹剧。
果不其然,钟离也注意到了玄机这一眼,他尤是多看了一眼流鸢,方才蹙着眉头开口呵止:“都住手,速速退下!”
众人身在浮屠山,钟离是主上清是客,主人家开口必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只是他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儿倒是端出架子来,羡阳子不免有些疑惑。
“钟掌门何意?”
“羡阳道兄!这位乃是九重天的陵光神君。”他这话说的声儿不大,却如惊雷炸响,莫说是五派弟子,连几位掌门也都懵了。
钟离也不多解释,拱手一揖道:“方才未能识得神君,多有怠慢,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玄机并未应承,倒也不否认,却只瞧着羡阳子,一字一句道:“我本无意伤人,出手亦不过薄惩。”
震惊之余,几位
掌门开始暗骂钟离了,天族这都来人了,他们竟全然不知?
华阳真人本就对天族金龙生祸之事存疑,这会儿见天族来人了,来的还是那位陵光神君,便是真的信了。
世间多有见闻传下,据载,三百年前,朱雀一族有一位神君游历人间,凡所过之处,必行济世救命之责。那时西边有一虎妖为祸,喜食孩童,神君闻得此事奔赴山中,与那虎妖恶战一场,将其斩杀于枪下。
再后来东边爆发了一场大瘟疫,京畿来的名医都束手无策,百姓们只得祈求神君庇佑。神君果然来了,又赐予了城中大夫一纸药方,这才将这场祸事平下。
神君深受百姓爱戴,为感念其恩德,后人为其开宗立祠,享万世香火。
那场瘟疫至今已历三百余年,而后再没人听说过这位神君的事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蒸发的干净。若非代代口耳相传,多如县志、州郡志中亦有记载,怕是早被人遗忘了。
书中记载与祠中所立神像一致,神君总是一身赤红,腰悬血色琉璃佩,手持一柄惊夜之枪。
正是玄机如今这般模样。
流鸢歪着脑袋瞧瞧玄机,想了良久终于是想起来这个名字。
陵光神君青云。
南禹山那间无人居住,又被仔细打扫看顾的屋子里,那身无人穿戴的铠甲,整齐叠放的红衣,还有那柄惊夜之枪。年幼时的她总以为那是师父的物拾,慢慢的却也领悟出来,屋里住的并非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