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鸢一路追赶却也及不上玄机,等到殿前时堂上早已聚了好些人。扫视一遭四周,依旧不见玄机那抹红色身影,她只得寻个不起眼的位置留心在座。
就在她四下张望之时,殿后传来铛铛的钟声,钟声响了三下,沉重绵远。随着钟声起落,殿内也静了下来。
上首当中那人朝众人一揖,谦和有礼,吐字却是磅礴有力。
“感谢诸位同道能来我浮屠山!想必在座都已知晓此次我浮屠山广发英雄帖所为何事了。孽龙滋祸,天灾已至,民不聊生,万望各位同道能通达一体,解救黎民疾苦。”
那人身着黛青道袍,头戴上清莲花冠,丰神雅淡,识量宽和,端的是一派宗师气度。
流鸢微微颤抖的手紧握成拳,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栗。多年不见他样貌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当年的掌教大弟子如今俨然成了掌门人。
“钟掌门!我等对齐公暗花悬赏屠龙之事已有耳闻,这一路也见识了灾祸的严重。只是有一点,贫道如何也想不通。”
下座一位紫袍老者起身道来,又环视一遭四座,继续说道:“二宗留有文献记载,金龙自天池出,乃天地孕育之神兽,想必诸位道友也都知晓。既然金龙来自天界,又为祸人间,为何天族对此置之不理?可有人亲眼见过那金龙真身了?”
他这一番话点醒众人,在座或连连点头亦或摇头不语,钟离见状,朝身侧一个女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弟子旋即上前向他行礼,复又朝那紫袍老者施礼。
“浮屠第十七代弟子姜宜见过华阳真人。禀真人,那日弟子奉师命下山,途径西海滨,本是风和日丽的日子,骤然间便雷鸣电闪、彤云密布,而后声声龙吟不绝。那日与姜宜同去的弟子以及周围百姓,都曾见过那条龙。”
“敢问师兄,那位紫袍老者何人?”流鸢此刻跻身人群中,并不显眼,拉着边上一个年轻弟子低声问道。
那小道士瞧了她两眼,见她衣着考究又不似五派中人,猜她许是哪家送上山的小姐,挺直腰板卖弄道:“他你都不认识。二宗三门五派你可听过?那位便是五派之一崆峒派的华阳真人。”
流鸢嘿嘿一笑,尴尬的摸摸后脑勺道了声谢,便不再作声。
修仙寻道自古有之,而打文王伐纣姜尚封神后,这修真之事便一下兴盛起来。二宗三门五派乃是凡间修真大宗,其中秘宗、禅宗与天界渊源颇深,尤为神秘。
而玄一门、天龙门、天道门则自诩阐教元始天尊后代门人,一向眼界颇高,三门收授门人多是世家子弟,又或是一些天赋极高的孤儿。
除却二宗三门,又有浮屠山、上清派、蓬莱、崆峒派、碧霄宫,合称五派。五派每隔五年便会打开山门,招收弟子,凡是良家子弟皆可参选。且五派弟子多有些本事,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在民间口碑极好,如今便成了修真界最活络的五支。
“女娃儿说的有理有据,当真如此,我崆峒必当竭力。”华阳真人收敛了方才的气势,重新回到座上。
“五派同气连枝,我上清派自然不会落后。只是…上古龙族生来擅战,密宗博物图志曾有记载。真龙者,其爪似鹰,其掌似虎;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坚不可摧,乃其甲衣;其声如戛铜盘,可传千里。”上首一玄袍金冠道人捋着胡子慢吞吞继续说道。
“贫道寡闻,倒是从未听说有何法器能降住真龙。玉真道友,你久居海外仙山,又有通天彻地之能,对这龙族可有了解?”
那被唤作玉真的老道眯着笑眼摆摆手道:“羡阳子,多年不见依旧是这般爱说笑。这龙族记载嘛,贫道确实曾在密宗河海图志上见过一二注笔。黄河篇有记载,禹受命于尧舜,治水
十三年,时有金龙从天降,化而为人,为龙神。龙神退魔族,助禹治水平九州,功在社稷,岁有千秋。此番若是金龙之祸,恐不能降。”
流鸢仔细听着,对几人身份也有了了解。崆峒掌门华阳真人,上清掌门羡阳子,久居海外的玉真道人乃是蓬莱掌门,除去上首的浮屠掌门,再有定是碧霄宫宫主了。
殿上几位高座流鸢都已瞧清楚,仅剩的末位不声不响,穿一身月白儒士褂,手中摇着扇,身后跟着两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不必问也知这位便是碧霄宫宫主了。
“诚如玉真道长所言,金龙之祸乃是天灾。我辈除魔卫道,捍卫的便是天道,纵是难降也不能退缩,广发英雄帖邀诸位前来,也只为这一桩事。望诸位勉力一试!”
随着上首浮屠掌门钟离振臂高呼,底下不知谁起头,喊了一声“除魔卫道,斩杀孽龙”,下首呼声瞬间炸开,此起彼伏,许久方才消停。
“噗嗤…”殿内方才静下,流鸢这声笑,显得尤为突兀,瞬间将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引来。
钟离居高临下望向流鸢,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意味不明,让她很是不舒服。
“哪家的顽劣,还不快出来。”钟离没开口,羡阳子倒是抢先了一步。
流鸢闻言,也不退却,倒是大大方方的拨开人群走到大殿中央,朝四方行了个礼,道:“不才流鸢,见过诸位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