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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2 / 2)

“殿下,”灵鹭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殿下明知江姑娘恨着殿下,想要行刺,却还是把她留在身边……奴婢以为,这样实在冒险。”

“冒险么?”宋筠月听到灵鹭提起江藜芦,眼前便浮现了那小家伙可爱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你放心,她不会杀我的。她若真能下手,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今日?”

“可如今不同,她现在是天下间的第一刺客,多少人都死在她手下。出去一趟,难免会变。”灵鹭道。

“第一刺客,”宋筠月叹了口气,停了脚步,转头看向灵鹭,语重心长地道,“你见过哪个刺客会潜入遍是旧人的故地行刺?天下第一刺客又岂会来不及出手便被我们拿下?”

“殿下是说,她这天下第一刺客名不符实?”灵鹭问。

宋筠月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一笑,抬脚便走。她知道,她的小江儿在杀她这件事上根本没下狠心,这才频频出纰漏。但这和灵鹭说不明白,灵鹭不会懂的。她已经和灵鹭说了够多了,若不是看在灵鹭自小便服侍她的份上,她才懒得解释。

“可是殿下,”灵鹭追了上来,紧跟在宋筠月身后,不放心地说道,“就连奴婢都知道,江姑娘一直恨着你,她不会归心于殿下。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养虎为患。”

“是啊,我知道,”宋筠月说着,声音里一时听不出来悲喜,“我知她一直恨着我。”

一时无言。

正走着,就要出了宫门,宋筠月眼看着公主府的马车已在跟前等候,面前却又闪出来一人,三十上下,面有髭须。这人正是太傅沈从敬。

沈从敬对她拱手行礼:“见过殿下。”

宋筠月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一把,道:“太傅多礼了。”又问:“太傅进宫做什么?”

沈从敬微笑着回答道:“陛下传召,这才进宫。”他说话时,一直瞧着宋筠月,眼中尽是笑意。

宋筠月垂了眼避开了他这眼神,这眼神里虽并未透露出不敬的意思,却让她颇为不适:“那太傅快去吧,莫让陛下久等了。”说罢,她微微点头致意,就要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殿下,”沈从敬却又叫住了她,高声问道,“八月十五,臣在府中办了游园会,不知殿下可否能赏光?”

宋筠月回头看向沈从敬,微笑道:“太傅说笑了。太傅难道忘了,八月十五,宫中有夜宴,我不便缺席的。”说罢,她不再理会沈从敬,直接上了马车,出了宫门。

而沈从敬一直在原地站着,望着马车离去,微微一笑,嘴里轻声吐出了一句:“不就是宫中的一个夜宴吗?”

“记得让靖安殿的人盯着点,”宋筠月一出宫门,便对灵鹭这样说,“我倒要看看,我弟弟和沈从敬能做出什么事来。”

马车为求平稳,在街道上缓慢前进。宋筠月听着外边人群的喧闹声,只是发呆。她转着手上的玛瑙镯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终于,等马车到了瀛阳公主府门前时,又是黄昏了。

她面无表情地下了车,进了门,所过之处,无人不是垂首肃立,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看见江藜芦正坐在窗边看书,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她的小江儿是那样的文静美好。

听见宋筠月进门,江藜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抬眼看了下她,便依旧垂头看书,连个问候都没有。若是旁人,宋筠月定然会恼,可如今面前这人是江藜芦,这丫头一向在她面前放肆惯了的,管不了的。

于是,宋筠月不由得又挤出那轻佻的笑容来,走向了江藜芦,笑道:“小江儿,在看什么书?”

江藜芦没有回答,只是合上了书,把封面给宋筠月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大齐怪谈》。

“怎么在看这个?”宋筠月笑着问,坐在了江藜芦身边,靠在了江藜芦的肩头,手还揽上了她的腰。

江藜芦扭了扭想要躲开,可终究没有成功,没办法,只好顺着宋筠月来了。“殿下的卧房里没有很多书,我找了很久,也就这本还能看。”江藜芦答道。

“什么叫也就这本还能看?”宋筠月问。

江藜芦颇为无奈,从身后拿出了一沓书来,一本一本给宋筠月看。不是什么叫《满园春》的图集,便是什么民间流传的俗谈《烟柳录》。也就那《大齐怪谈》里鲜少涉及到风月之事,尽是些妖魔鬼怪骇人听闻之事了。

“殿下,你是镇国公主,手边没有诗词文集便罢了,竟连几本治国政略都没有,着实难得。”江藜芦的言辞里尽是讽刺。

宋筠月轻轻叹了口气,又闭了眼在江藜芦的肩头轻蹭着,道:“你说的那些书我早已烂熟于心,都要看吐了,不如扔去书房积灰。至于这几本……”宋筠月说着,睁开了眼,揽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她飞快地亲了一口江藜芦的脖颈,又轻声道,“你又不陪我,我只好看看这些了。”

江藜芦瞬间红了脸,她觉得自己的脖颈痒痒的,似有团小火在肌肤上燃烧。她明知这公主是在故意逗她,她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着了她的道。于是她扔下了书,连忙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大步。她想说话,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又选择了闭口不言。

“罢了,小江儿,”宋筠月说着,笑着向江藜芦招了招手,又问,“陪我喝个酒,总可以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