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虽然还在腿软，封心的嘴巴却是一向快过脑子。
赵嬷嬷微微一笑，声音冰冷：“那就请王妃到夫人房中歇歇吧。”
五分钟后，封心站到了封夫人面前。
房内整理得尤为大气规整，颇为符合封夫人的性情；封夫人脸颊上泪痕未干，美目微红，却已没有半点儿软弱浮于面上。
封夫人的面前，跪着还在默默流泪的采蕊和拂叶，见到封心过来，想要开口叫她，眼泪却先话一步流了下来。
赵嬷嬷年迈，虽没有跪着，但也只得站在一旁，也是老泪纵横，身子显得十分佝偻。
封心顿时心里揪痛。
“都下去吧。”封夫人的目光扫过封心，身子微颤，像是在努力控制什么似的，一双玉手紧紧地抓着圈椅的扶手，白皙的手背上蹦出了青筋。
赵嬷嬷微微欠身，恭谨道：“是。”
说罢，催促着犹豫不决的采蕊和拂叶离开，封心朝她们微微一笑以示安慰，结果两个小姑娘了些，捂紧了嘴巴这才无声地退了出去。
房内剩下了封夫人和封心两人。
一阵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封心才艰难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抱歉。”
只这简单二字，勉强保持平静的封夫人却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原本坐得端正秀丽，此时却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泪眼模糊中，她还是望了一眼封心，只是一眼，她便猛然闭上了双目：“心儿……我的心儿……”
封心的脑袋中一片空白，心中刺痛，只机械地走到封夫人面前，只凭下意识的动作将封夫人扶住。
“你走开！”封夫人却是猛然甩开了她的胳膊，她愤怒地想要站起来，可却没能实现，只倚在圈椅中，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指着封心，泪流满面，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心儿弄到哪儿去了？！”
封心默然无语。
她很想回答这个母亲的问题，可她却无从回答。
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在这里，那原主呢？也到了她的躯壳之中吗？
她的母亲也发现了真正的她其实不存在了吗？
也会……这般震怒无助吗？
心中酸涩非常，往日里那些她刻意忘却的问题，此刻犹如弹幕，一个个在她脑海中飘来飘去。
大脑空前的活跃，可她的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封夫人急怒攻心，颤着手指指着她落泪，她无可辩驳，只得直挺挺地站在一旁，静候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夫人终于勉强平静下来了。
“到底……你要怎样，才肯离了心儿的身子？”封夫人说着，又开始颤抖起来，“我的心儿，她又到哪儿去了？！”
封心苦笑，若是她知道，又怎么会死皮赖脸地站着一个少女的身体呆在这个时空？
“我不知道。”封心轻叹。
“你不知道？”封夫人自是不信她这夺了女儿身体的孤魂野鬼，急怒之下，竟是冷笑起来，“你一句不知道，就夺了我心儿的身体，就害得她魂灵不知何处，就夺了她的荣宠，夺了她的夫君，享了她的人生？！”
封心哑然无语。
她是无辜，莫名到了这个时空。
但她也真的无法反驳，她夺了原主拥有的一切。
“抱歉。”良久，面对着封夫人的愤怒控诉，她终于还是缓缓吐出了那两个最软弱却又最无能为力的字眼。
“若你真的抱歉，就速速离去。”面对着的，仍是自己女儿那张熟悉又娇媚的脸，封夫人心如刀绞，却说不出太过狠绝的话。
封心只剩下了苦笑。
恐怕任她如何辩驳，封夫人都不会信她吧？
也是，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她也不会相信那个夺了自己女儿身体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的游魂。
“我很抱歉。”封心垂下眼睫，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离开，也是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
封夫人终于震怒，这个美丽又自持的女人，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你……好，既然你不肯放过心儿，那就别怪我不肯放过你！”
“来人，请大师进来！”封夫人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双同封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中迸出略显疯狂的坚定。
封心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便看到那个略带三分邪气的年轻道士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走了进来。
“你……”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封心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妃，得罪了。”年轻道士望着目光闪躲的封心，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眼睛中闪烁的都是疯狂的兴奋。
年强道士和封夫人同时点了点头，两个粗使婆子也道了一声“得罪”，便上前来抓住了想要跑路的封心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