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蒙古元军给武林带来的灭顶乌云终于渐渐散去。昆仑、华山、丐帮、沙海、武当和少林侥幸逃过一劫,崆峒派就此失了传承,听说只有几个弟子隐姓埋名逃了出来,崆峒五老全都死在了元军的手里,那场灭派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连山都被烧秃了。
也只有峨眉损失的最小。因此周芷若送书前来,请大家齐聚峨眉共议合盟之事时,收信的各派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当初周芷若带着人四处扶助义军的时候,他们还在暗地里笑过她瞎折腾,可等到朱元璋带兵来救驰援的时候,心里又纷纷后悔,恨自己不曾未雨绸缪。可若叫他们回到一年前,重新选择,扪心自问,也没几人能像周芷若那般放手一搏,毕竟明教就是倒在他们手里,就连周芷若不也在韩林儿身上栽了跟头。
所以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到底还是写了回信,早早地送了回来,峨眉山上也是布置一新,现砍的竹子现搭的屋,愈发意境清幽,不似凡人了。
息儿和蓝儿也从那个小村庄里回到了峨眉,只是这一回练功的时候倒少了不少,大多还是在帮忙建房子,挖陷阱。虽说都是密信往来,但难免会走漏了风声去,如果再引了元军来,他们虽不怕,但也要尽数准备妥当了,也叫旁的名宿高手知道知道,明教之后,峨眉就是天下第一大派。
这心思既在峨眉诸弟子的心里,也在周芷若的心里,但周芷若更清醒些。就算现在因着兵祸,峨眉损失最小,一时成了领头羊,可过不了多久,少林就会依靠它固有的传承,再一次崛起,除非峨眉也有如张三丰一般年老有德的高手,再聚积天下功法,门生遍地,传承不断,方是正理。
数十日后。
“掌门,昆仑的何掌门和班女侠到了。”苏雨然一听到信儿就疾步走上了山顶,看着周芷若的背影微微有些担忧。其实峨眉的情形远不如旁人以为的那般顺畅,周芷若掌门的地位也仅仅因此此次的盛会方才稍稍稳固。前些天那位自称汉朝天子的陈友谅便着人来此,说峨眉抗元有功,要周掌门亲自去上朝受封赏。周芷若自是婉言拒绝,说愧受不敢等等,但看他们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退缩。
苏雨然一想到此处,也是重重心事。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联合武林诸派,而非纠结于一人一事,见周芷若恍若未闻,因此又加了一句,“峨眉所请的各派、各帮掌门主事现已来全了。就算是咱们没请的,青海、山东等地的拳派道馆也都来了人,说是共襄盛会。师父在后堂与张真人、空性、三渡大师等人正在喝茶,前头迎客的只有静玄师姐等人。掌门还是早点前去,免得失了礼数。”
“我知道。”周芷若勉力压下自己心里的烦闷,她总觉得今日这盛会不会如此简单。附近的元兵与陈友谅打得难解难分,都抽不出身来,远在千里外的朱元璋也正在与人鏖战,更是不能来添乱。可她这心,怎么还是刺刺地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去一般。
“走吧,咱们去迎昆仑的豪杰去。”周芷若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着意去想,带着苏雨然三步并两步下了山崖,正迎上了何太冲与班淑娴带着众弟子,齐齐持剑而来。明明距离上回相见并未隔了多长时间的功夫,但何太冲却似乎老了不少,反观班淑娴却精神了许多,一身打扮也不似原来般老气,两人看着竟不像姐弟的样子,反而成了兄妹。也不知那昆仑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叫两人大变了一般模样。
“数月不见,周掌门愈发风姿过人了。”见礼过后,班淑娴冲着周芷若微微一笑,态度颇为和蔼,与第一次相见甚为不同,倒是何太冲少了些原本的雍容气度,一甩袖子,颇为暴躁地当先走了两步。
“班女侠过誉了,请。”周芷若侧了侧身,退了一步,礼让客人先行。倒是班淑娴,对她毫不避讳,特意伸出手来,要与周芷若同行。
周芷若本不欲多生事端,但班淑娴一动不动等着的模样太过坚定,不得已,只好上前,叫她挽住了手臂。
“周掌门,今日过后,怕就要叫你周盟主了。”班淑娴特意落后了半步,声音也被内力托着,直直进了周芷若的耳朵里,半点没叫旁人听见。
“班女侠这是何意?峨眉虽共邀天下英豪,驱逐元兵,共襄义举,但并无称雄称霸之心。况且这江湖上,也甚少听说盟主这般说法。咱们五大派,向来是平起平坐,且有武当张三丰真人在,少林空性大师在,怎么轮得到我。”周芷若初听此言,说不动心是假的。就算她想了多年要峨眉力压武当、少林一事,也不敢宣之于众。
“不急,咱们慢慢看。”班淑娴听见这话也不着急,慢慢说了一句,便拉着周芷若又赶了上去,正好与何太冲一齐上山,迎面就看见了一院子的高手。
武当的张三丰、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少林的空性、空智、空闻,还有传说中消失已久的三渡,丐帮的史火龙、执法、传功长老皆是到齐……算来算去,华山派的高手最少,出了鲜于通一个,竟是没人了。
互相见礼过后,众人话还未说,就听见外头多了一声长啸,一个熟悉又清厉的女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听说峨眉邀请了江湖上各大派的武林英豪来此参加的武林大会,怎么独独就把我明教给忘了呢?”
“黛绮丝。”周芷若面上一冷,终于知道自己近两日的担忧出自何处,立时夺门而出,一出门就差点被门口盛装打扮的黛绮丝晃瞎了眼。
只见她穿了一身的金色丝袍,明明到了入冬的天气,依旧仗着内力深厚穿得轻薄如纸,面上也画了一张妖娆妆容,叫人一眼看着就心生警惕,不敢小觑。在她身后,着了一身黑的殷离手里狠狠地扣住卫璧的脖子,鲜血顺着她的指甲流了她一手,眼看着就要断了气。她们身后,站着十数个奇装异服的人,个个蒙着脸,看那包裹紧实的样子,似乎是从瘴气不断的后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