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救你了。”光头阿二蹲坐在俞岱岩的躺椅前头,笑呵呵地看着他,“不过可惜,领头的是个年轻女子,好像不是你们武当的人。”
光头阿二的话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俞岱岩依旧远远地望着外头,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连呼吸都和往常一般无二。
“听说,是峨眉的周芷若来了。小王爷很高兴,特意在此布了天罗地网,就等她一头扎进来。”光头阿二并不计较面前人的木然,反而很有些兴致,“昨天我们交过了手,我特意送了她一样东西,里头掺实了五石散。就是你现在最想要的那种东西。”
俞岱岩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两分反应,面色愈发深沉如墨,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深黑色的墨水来。他依旧目视前方,但身上却开始慢慢热了起来,脑子也有些麻木混沌,原本浑身无法动弹的苦痛竟然在此刻成了他维持尊严的最后法宝,卑鄙两个字在心头转了无数次,但再也没法从他的口中吐出来。
太卑鄙了。俞岱岩狠狠地压住自己心底的欲望,慢慢闭上了眼睛。自己落到这帮禽兽手里之后,为了保守武当的秘密,他故意当着众多元兵的面咬舌自尽,想要一了百了,没想到竟被蒙古大夫救了回来,却因此染上了五石散,一日不食便生不如死。
为了戒掉此瘾,他整整数日滴水不进,眼看着便要摆脱这个魔鬼,没想到他们又在这儿埋伏着自己。
“可惜你自己咬断了舌头,什么都告诉不了她了。”光头阿二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外面的余晖顺着掀开的帐缝落到地上,远远看着仿佛天边都着火了一般。
难道他俞岱岩命就真的这般苦,瘫痪多年还不够,还要日日忍受这瘾虫的折磨?俞岱岩闭上了眼睛,面上微微有些扭曲。他这些年一直怀着希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站起来,像年轻时候一样,做一个匡扶正义的武当三侠。但现在,他却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俞岱岩正在这儿自怨自艾,忽然听见外头多了些呼和之声,兵丁的脚步也是越来越乱。他睁开眼睛,不必特意猜想,他就知道外头必然是又来了救自己的人。其实自己这样一个废人,死了就死了,本不该多花力气的。可惜他说不出话来,否则一定要高喊一声,叫外头的人知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果然,外头越来越乱,刺鼻的焦炭味冲着自己的鼻腔直直地望着里头钻。原来他们喊得是“着火了”,俞岱岩眨了下眼睛,觉得这烟味呛得眼睛生疼,下一刻他的面前便多了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扬手给了自己一针,直接叫他晕了过去,连来人的面孔都没看见。
“走。”来人蒙着面,把俞岱岩直接扶到了同伴的身上,而后一挥手,自己当先一步冲了出去。俞岱岩被那针上的药扎晕了过去,自然不知当头一人身材娇小,武功卓绝,一出门就直接洒了一把金花,把围上来的元军打得七零八落,豪气冲天。而背着自己的人则身壮如牛,身法却灵活无比,穿梭在元兵之中犹如一叶扁舟在暴风雨中航行,无论多大的风浪打来,都险得很,也稳得很。
此刻的元军帐中早已是乱了套。眼看着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刚送来的饭菜还带着热气,可刚一下肚,每个人的肚子里都翻江倒海,立时忍不住上吐下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早早引起了警觉,但还未曾动作,堆着粮食的地方便着了火,继而风带着火势,刮得越来越大。捉来的俘虏也不知何时松了被松了缰绳,个个都趁着乱,慌慌张张地往下跑。
至此,元军也不过以为是武当和峨眉的人来添乱,并未真正小心在意。直到四周喊杀声震天,与他们对垒多年的义军也冲杀进来,方才一个个大惊失色,一手拿着马刀匆匆应战,一手提着裤子臭气熏天。这一战,杀得血火冲天,元军几乎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