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容撬开“甲壳虫”的外壳,把那东西抠了出来,是一个迷你的电子播录设备,类似于洋娃娃肚子里塞的那种一拍就能哇哇哭的东西。
顾从容往开关上使劲捏了一下,一个机械的女声便突兀响起:“明天早上六点,想办法穿过后花园,找到灰色垃圾箱,躲进去……”
顾从容猛地攥紧了手心——一定是齐医生!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邢扬已经越来越没下限,再不走恐怕真是要徒劳死在这里。于是顾从容逼自己什么都不想,晚饭多吃了几口,攒足了力气留到逃跑的时候用。
夏桑抱着孩子坐在对面,盛了鸡茸蘑菇汤一口一口喂给洋洋,洋洋一边张嘴一边看着顾从容,小眼神里满满的渴望。榕榕已经可以跑得稳稳当当,跳下佣人的怀抱直接扑到了夏桑的腿上,也想吃弟弟的蘑菇汤。
夏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笑着问顾从容能不能给他搭把手,抱一下洋洋。顾从容这次真是起了小孩子脾气,看着小榕榕认贼作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翻了个白眼。
夏桑有些尴尬,便把委屈巴巴的洋洋放在了左腿,叫榕榕坐上右腿,一手抱一个。
一顿饭吃到了尾声,佣人接了一个电话,转回头对顾从容说:“顾先生,今晚大少爷有应酬,想问你愿不愿意跟他出去见见朋友,车一会儿来接。”
顾从容头也不抬:“他不怕我趁机跑了?”
佣人没敢原话转达,但邢扬已经透过电话筒听见了,于是佣人便传达了他的另一个意思:“夏先生,大少爷让您准备一下,车马上就到。”
夏桑闻言抬眸去看顾从容,顾从容夹菜的动作放缓了,夹了片生姜进嘴,嚼了一下又吐了出来。夏桑便答道:“知道了。”
夏桑出门以后顾从容也回了房,他的房里连电视机都没有,任何有可能与外界联络上的电子设备都被邢扬隔绝,包括厨房的智能冰箱,也给换成了最普通的款式。
顾从容只能跟佣人借了个老年迪斯科的便携小音箱,用几百首广场舞曲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统统抛在脑后。
邢扬和夏桑在外头过夜了,这对顾从容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窗口刚刚泛起一丝曙光时,顾从容坐了起来。
他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服,赤着脚走进了两个小娃娃的房间。
榕榕正在做美梦,小嘴吧唧吧唧的,可能又饿了。榕榕这丫头大概是随了妈,头发有些软,偏栗色,洋洋却很像邢扬,眉毛浓,睫毛长,发色也是黑亮亮的。但要仔细看,其实也有点像顾从容,耳朵边上都有点卷,双眼皮重,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尖尖的。
顾从容自嘲,像邢扬是真像,像他自己就是假象了。
顾从容眼眶湿润,低下头,在两个小娃娃的脸上各亲了一下,转身悄悄回了房。
他揭了床单拧成一条粗绳,将飘窗上的防盗栏系上,最后找来一截棍子戳在其中用力拧,直到笔直的防盗栏被床单勒成了“罗圈腿”,足够他从里头钻过去为止。
床单没有扔掉,顾从容用它拉着防盗栏跳到了二楼的窗台,又从二楼跳到了地上。此时整个邢家万籁俱寂,值班的保镖都守在前门,顾从容捂着肚子一路朝后花园跑去。
老天爷有意要帮他,平时后花园里会有两个人轮流站岗值守,这会儿却一个人都没有。顾从容老远就看见了那一排三个大垃圾箱,只不过三个都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