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药不太轻松,顾从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水,小腿上有一处伤疤化脓了,揭纱布的时候黏连皮肤,纵然齐望江动作很轻还是叫他疼得直抱怨。
齐望江只得拿来手术刀把纱布一层层划开,再用消毒水沾湿黏连皮肤的部分,慢慢溶解那些组织液。弄好之后齐望江忍不住翻他的白眼,写字:顾先生,真的要遵医嘱。
顾从容干笑:“抱歉,下次我再多注意。”
“你的手术刀每次都随身带着么?我看着挺好用的,不如你给我留一把下来,万一再粘了我自己弄一弄。”顾从容盯着他的手术刀,眼馋似的。
齐望江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留给你,明天我就不用来了,你一定会把自己作死。
顾从容:“怎么会呢,我只是很喜欢锋利的东西。”
齐望江:不行。
顾从容有些失落:“不行就不行吧,小器的医生。”
齐望江打开医药箱里层,从中拿出一小卷用麻绳捆着的东西,解开麻绳,抖落开干草色的无纺布外包层,递给顾从容。顾从容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小束粉红的满天星。
顾从容抿嘴笑了,把满天星轻轻展开些,理得整齐之后递还给齐望江,问道:“不会是从邢家的花园里摘来的吧?”
齐望江:不是,是从福利院摘来的,一个小丫头知道我在这儿有个不太开心的朋友,托我转送给他。
顾从容:“福利院?”
齐望江: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的,闲下来的时候会去看看孩子们。
顾从容:“齐医生,你真是好人。”
齐望江却再次摇头:这就算好人了?有很多坑蒙拐骗、杀人放火的家伙都会去福利院做义工,以为能赎罪。你看人的眼光太单一,容易看走眼,戒备心有待增强。
顾从容:“大概吧,不然也不会看错了邢扬……哎,不提他,既然是孩子们送的我就收下了,麻烦你帮我把那边的假花换掉可以吗?”
齐望江点头,转身去帮他把满天星插进花瓶里。
“好看,”顾从容拍拍手,又冲齐望江竖大拇指,“满天星是好看,你真会插花,太有艺术感了!”
齐望江回头看了看,没明白哪里有艺术感了,就是随便插的。但当他收拾医药箱的时候却发现了猫腻,立即朝顾从容伸手:拿来。
顾从容:“……”
齐望江:拿来,手术刀。
顾从容不情不愿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小手术刀,依依不舍地放到他手里:“你就留一把给我用用吧,我平时无聊了可以学学雕刻。你看,我想把这个桃核雕得圆润点、好看点,留作纪念。”
顾从容的手心里躺着一枚桃核,是齐望江从农庄里摘的那个桃。齐望江微微动容,他没想到有人会傻傻地珍惜一枚桃核。
齐望江不忍拒绝,但也没法答应这种请求,只好拿走了他的桃核,承诺:我会找人给你雕刻,刀子不能给你。
顾从容叹气:“也罢,麻烦你了。”
中午邢太太果然来了,邢扬怕她再为难顾从容,便也急匆匆处理好公司的事务,赶回来陪着一起吃午饭。
顾从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邢太太看起来并不意外,邢扬帮顾从容拉椅子,邢太太便不满道:“你是什么身份,给他拉什么椅子?”
邢扬:“妈,别这么说,从从是我爱人。”
邢太太:“爱人?他也配?邢扬,你是家里的老大,做什么事都得有分寸,小玩意儿可以拿来宠几天过过瘾,但不能太当回事,否则邢家这么大的家业你爸爸怎么放心交到你手上?”
顾从容闻言没有任何反应,邢扬看了他一眼,对邢太太说道:“妈,别再说了,从从不是小玩意儿,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诋毁他。”
邢太太撇了撇嘴:“行,我可以不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此时顾从容已经自顾开始吃饭,毫不客气地往各个盘子里扒拉,旁边被佣人抱着的洋洋想要窝到他怀里去,顾从容却看也不看一眼。邢太太怒上心头,拍着桌子道:“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对待孩子是什么态度,这样的人留在邢家简直就是祸害!”
顾从容终于开口:“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我对他们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要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