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扬要帮他拍拍后背，看到那些青紫和瘀血又无处下手，便由着他自己呕了一会儿。顾从容难受得很，两眼泛出水光，满天星辉仿佛都融在其中。
邢扬不由自主摸上他的脸庞，拇指往眼角揉去，揉碎了盈盈星光。顾从容嫌恶得挡开他的手，再次撵他出去。邢扬拗不过，只得帮他盖了薄毯，自己下了楼。
楼下传来邢扬发脾气兼催促佣人做饭的声音，顾从容便想起从前的光景。
邢扬不会做饭，天生就是个享福的命，同居的时候每天都是他来张罗一家子的伙食，收拾妥帖之后还要哄孩子。辛苦，但知足。
两个娃娃整天小爸爸长、小爸爸短，腻在怀里要吃的，要玩的，要讲故事，要抱着睡觉，可爱得就像是天上来的小精灵。
而今他们不再是自己的孩子，一切温情全部打翻，揭天换地一般残忍。
但他们何曾变过，他们仍然是邢扬的孩子。一儿一女膝下承欢，邢扬的人生可真圆满。
晚上邢扬陪着两个孩子吃了饭，洋洋想要小爸爸抱着睡觉，邢扬没准，叫奶妈哄去睡了。端着一小碟清炒荷兰豆，一份芹菜炒腊肉，外加小碗米饭和时蔬汤上了楼，邢扬喊顾从容起来吃饭。
顾从容拉了毯子蒙住头，紧紧闭着眼，一声不吭。
邢扬掀开他的毯子，轻声说：“我已经打电话叫齐医生来了，你先吃饭，吃完了饭让齐医生给你看看伤。”
顾从容：“滚。”
邢扬笑笑：“罢了，你愿意说这个字就说吧，但我既然决定了要一辈子陪着你，少一分一秒都不算一辈子。”
顾从容讥笑：“多好听的情话，多感人肺腑，邢扬，你是不是把自己感动得涕泪横流了？”
邢扬叹气：“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变过。从从，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的，我可以等。”
顾从容：“呵，好，好啊，那现在你弟弟把我打伤了，你去打回来，给我报仇。”
邢扬显得有些为难：“我当然可以替你打回来，但闹到最后还是你吃亏，我白天都不在家，他想来教训你随时都能来，保镖根本拦不住。从从，邢杰他现在是有些混账，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这口气早晚要给你出，你给我点时间。”
顾从容不耐烦，再次把毯子拉上：“你可以滚了。”
邢扬又徒劳劝了一会儿，直到楼下传来佣人的声音，说齐医生来了。
齐望江上了楼，敲了敲顾从容的房门，房门没关，邢扬叫他直接进来。齐望江点点头算作打招呼，自顾打开医药箱，戴上口罩，在便携电子板上写下一行字：顾先生，我要把毯子掀开了。
他展示给顾从容看，顾从容没有别的话，就一个“滚”字。
邢扬：“听话，让齐医生看一下。”
顾从容：“我让你们都滚，听不懂人话吗？”
齐望江写字速度极快，唰唰唰又是几行：如果淤血不疏通，很可能引起其他并发症，胸腹有创伤吗？内脏问题不容轻视。
邢扬：“有，腹部和后背都有，他身上另有一些擦伤，已经出血了，会不会留疤？”
齐望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关心疤痕问题，便写下：不处理就会发炎，发炎就会留疤。
邢扬皱了眉：“从从，让齐医生帮你看看。”
顾从容：“不需要。”
邢扬的脾气上来了：“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受吗？”
顾从容又是一个“滚”字奉上，邢扬便笑了，他是真没多少耐心。
顾从容认得这种笑，每一
次脱缰放纵之前他都会这么笑，那意味着他允许自己可以暂时不把对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相处五年，顾从容对邢扬的了解其实少得可怜，要不是被捉来困在这邢家大宅里，他可能要抱着邢扬是好人的错误认知稀里糊涂一辈子。
邢扬眼尾勾出一个威胁的弧度，顾从容是真的怕了，只好退让一步：“齐医生可以留下，你滚出去。”
邢扬便也退让一步：“好，我出去，你乖乖的。”
邢扬出了房门便一直靠在门口，门仍然大敞着。齐望江掀开顾从容的毯子，看见他的衣服没在身上，七零八落地压在旁边，后背有大片的淤血斑。
齐望江眉头轻蹙，叫顾从容趴好，食指在后背几个脏器对应的位置试着按了一会儿，打手势问他痛不痛。顾从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紧紧攥着毛毯，有些紧张。
检查完后背，齐望江小心地帮他躺平，动作很轻，准备检查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