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容第一次来邢家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因为仇恨,邢家的一砖一瓦在他眼里都是罪恶的象征。如今身在其中,才知道这个宅子有多大,大到一只井底蛙无法想象,使劲浑身解数也逃不出去。
不是没努力过,第一次逃跑是从正门冲出去的,趁着保镖们换岗的时候。但邢扬太仔细了,早在门口安装了隐形报警器,其余人进出都没问题,唯独他顾从容不行。
他太阳穴下有东西,一个能和报警器发生感应的纳米芯片。
那芯片刁钻,被植在皮下,逃跑可以,但只要警报不解除,芯片就会一直折磨着当事人的大脑。
那次顾从容逃跑之后尝过滋味,疼得受不住,没跑出邢家大宅就被保镖抓回来了。邢扬回来以后动了大怒,把他拉出小楼的大门,由着那芯片闹了半小时。
第二次逃跑,顾从容是趁夜从他房间的飘窗逃走的。三楼,十多米,翻下去直接砸在了树上,硌断一根肋骨,脚脖子肿了一个星期。
邢扬爱惜他的身体,没舍得叫医生过度处理,就让他躺着自己长,长了三个月,争气的肋骨总算没长歪。但在他受伤一个星期后邢扬没忍住,扒了裤子做得他哭都没力气。
从那以后顾从容想跑也跑不了了,邢扬把家里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防盗栅栏,除了卫生间,所有房间都安装了监控电子眼,要不是碍着家里的佣人都是女的,卫生间他也不会放过。
邢扬是个恶魔,顾从容觉得这是遗传自他的父母,邢昭平和他的毒妇老婆都该死,邢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从容忘不了高考那年发生的事情,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抱着父母的遗像,跌跌撞撞地冲进邢家大宅要报仇。
遗像的玻璃镜被邢昭平的毒妇老婆踩碎了,顾从容忍着满手血,抓着碎玻璃就往邢昭平的要害扎,可惜保镖护得严实,只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小口子。
那时候邢昭平把枪都掏出来了,要不是看在和顾从容的妈妈是旧相识的份上,顾从容根本活不到现在,可能也会像他爸爸一样,最后戚戚寥寥死成个突发心脏病。
说起邢昭平的枪,顾从容确实有几分忌惮。
外人大都只知道邢家在商界的地位高,却不清楚邢扬的一切都来自他老爹邢昭平。邢昭平当年是部队里出了名的“敌敌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软硬不吃,睚眦必报。后来投商了,一路有贵人扶持顺风顺水,打下了这么一片家业。
顾从容被邢昭平扔出邢家大宅以后,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个花一毛钱都要靠自己拼命换的穷光蛋。邢昭平饶了他一条命,却把他父母留下来的全部家当都缴了,包括顾从容妈妈平时戴的那些并不值多少钱的金银首饰。
从那以后顾从容就没好好上过大学,大部分时间都拿来赚生活费了,什么行当都干过,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刚毕业的时候甚至睡过地铁站。摸爬滚打了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买了个三居室,又送给邢扬了。
邢扬是顾从容的救命稻草,在他觉得活不活着也就那么回事的时候,邢扬伸出一只手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他爱邢扬胜过爱自己,掏心掏肺,什么都能给。
怕邢扬不喜欢男人的臭毛病,顾从容把生活陋习全改了;怕邢扬厌恶暴脾气,顾从容把所有棱角都磨平;怕邢扬觉得男人的爱靠不住,顾从容二话不说就拉着他去了公证处,去房管所,把房子直接过户给他了。
那房子是顾从容能给的全部。
直到后来在医院里知道了邢扬的真正身份,顾从容崩溃了。
说顾从容心狠,顾从容可不就心狠么,决意不要他,就是不要他了。
天黑以后,邢扬
的弟弟邢杰来了小楼。邢杰这二世祖被他妈惯成了个妥妥的败家子,平时喜欢玩车,偏还喜新厌旧,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得跑来求他哥帮忙从国外弄新款。
顾从容正坐在沙发上出神,冰啤酒喝猛了,这会儿觉着肚子不大舒服。邢杰来了以后他也没打招呼,两人相看生厌,都懒得搭理对方。
邢杰冲楼上喊了几嗓子:“哥?哥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佣人答道:“大少爷去公司还没回来。”
邢杰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佣人:“不知道,大少爷没交代。”
“真废物!”邢杰扑了个空有些不满,转头去看顾从容,“你知道吗?”
顾从容讥笑:“你家狗要是出去撒欢了,你知道它几点回来吗?”
“靠,顾从容你是又欠收拾了吧!”邢杰揪着他的领子从沙发上拽起来,挥拳头作势要揍,却听顾从容道:“一个月前,你哥在家里大发雷霆,因为你拿着他的钱去买了什么‘邮票’,邢杰,不玩车改集邮了?”
邢杰手底下一松:“你放屁,我听不懂!”
顾从容哂笑:“你听不懂没关系,你爸爸肯定听得懂,你猜他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先打断你哪条腿?”
邢杰登时火冒三丈:“顾从容,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别以为躲在我哥的笼子里你就是金丝雀,老子想弄死你随时都可以!”
顾从容大笑起来:“你他妈最好早点弄死我,不然我总有一天要先弄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