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乖乖照做了。
宛若提线木偶那般，一直笑着，嘻嘻哈哈的，近乎于无敌般活着。
少年的嗓子抖了起来，分不清是喜是哀：“她希望的……是沙哈尔？”
西柯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不知道这句话的问题究竟出自哪里。
“……是啊。”面色恢复平淡的少年低低地喃了一声，“她希望的，是沙哈尔。”
可她心中的那个骑士长沙哈尔，早就死了。
西柯皱起了眉，刚想出声，就见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撕心裂肺地哭泣着的少年就好像是他们的错觉，沙哈尔回到了最平常，但在衣领处满是鲜血的此时显得最为诡异的模样。
“抱歉，让你用了这奇怪的东西来治我。”少年苦恼地扯了扯衣服，“你和这家伙还呆这里吗？我想先去换身衣服。”
西柯沉默地凝视着神情自若的少年，在他询问的视线望来之时，终是道：“快去快回，我等会还有事跟你说。”
少年点点头，补充道：“这屋子里还有个人住着，希瑞尔认识的，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可别打起来。”
从头旁观到尾明显是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希瑞尔努力点头：“希瑞尔会看着他们的。”
少年走后，西柯坐回了沙发上，把脸埋进双手之间，哑声道：“全完了。”
“西柯，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恩格鲁也是不安起来。
“我要是知道有什么问题，我宁可跟他说他还有一帮糟心朋友得帮忙我也不会跟他说这话啊。”西柯闷声道，“我才想起来，那小子念叨这句话后不久，整个人看起来瞬间好了。”
“看起来瞬间好了……你什么意思？！”希瑞尔极急了。
“就刚才那样！”西柯怒声道，“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不酗酒了，不发呆了，每天开始练剑开始笑了！”
“那、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当初老子要是没跟你们一样放下心，他也不会今天变成这样！”西柯抬起头，“你们以为他为什么失忆的？”
“还不就是因为憋着这件事把自己给憋成这样的！”
西柯相当懊丧地抓着头发喃喃道；“我特么当初就不该让他走的。”
他到底是低估了沙哈尔的演技，也低估了他对于玛丽的在乎程度。
矮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了面色惨白的肯恩：“你跟我说实话，你把他带到我那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把剑都快断了，他到底遇到了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全都死了，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布下了结界的肯恩哑声道，“该隐清楚是莱恩查到了玛丽所在并把这件事暴露给他的仇人的，也猜到了沙哈尔一个人去会有埋伏，他是早早去了那里等着的......但是后面的事我没记忆，再有记忆的时候，人已经全死光了。”
“卫兵，主教，至少五阶的骑士长以及六阶的魔法师也全都死了，那座城里没有了任何活口。”
“只剩他一个人，浑身是血，想要自杀。”
“然后他把他拦了下来，沙哈尔晕了过去，这才带到了你那里。”
西柯咬着牙问道：“莱恩把他给卖了？”
“嗯。”
“他早早去了那里等着？然后就看着？”
“……大概是的。”
他怒不可遏：“那个混账在哪？！”
“大概已经……”
“死了。”希瑞尔打断道，见西柯看来，她红着眼道，“你们喝完酒回来那天，零把附了以诺爸爸身的该隐彻底弄死了。”
西柯呼吸一滞。
女孩抽噎着道：“可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快哭了。”
西柯苦笑，能不哭吗？肯恩是唯一一个，不求任何回报地向沙哈尔赠予礼物，也被他同意了的家伙啊。
就连他，那孩子都会想尽办法地用在他概念里等价的东西回报回去，才肯安心地和他相处。
你给我多少，我就必须给你多少。
这是他的行为准则中最执着的地方，否则他就会疑神疑鬼，心下不安。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情感的价值，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相信，别人会无条件对他好。
换言之，他不相信别人真的是出于喜欢这个单纯的情感才给予他礼物的。
自己曾经问过他，那么在你看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玛丽也是这样的吗？
少年沉默一瞬，没有回答。
但这已经是答案了。
也因此，沙哈尔对于肯恩的态度，就显得格外特殊了。
肯恩特别喜欢送沙哈尔一些乱七八糟又弥足珍贵的礼物，沙哈尔虽然回回跟他抱怨对方因此引来一大堆麻烦，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全都收好保管起来。但是他曾向他询问过该送点什么给其他几个朋友当做回礼，却独独没问过他该送肯恩什么。
他曾打趣过对方是不是送的东西太贵没法回礼就压根不回了，沙哈尔当初的回答他已经忘了，但是却还是记得那张笑得很是开心的面庞。
开心到，就好像有了全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