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轻，醒醒。”第一眼看到的是显示屏上的时间：0:15。
夏轻一下就清醒了，他坐直转头看了看，北里正坐在旁边，一手一个杯子，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安下心以后他捋了捋头发，重新靠回到座椅背上：“这是哪。”
北里把一个看起来挺厚实的杯子递过来，杯子上还冒着白烟，浓浓的热可可香毫不客气地钻进鼻子里。
有点不争气，夏轻感觉饿了。“把这个喝了，然后把感冒药吃了。”北里把另一个一次性纸杯搁在扶手箱上，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板药片。
夏轻先喝了一口热可可，等滚烫的热流从喉咙里滑下去之后他才开口：“我没感冒吧，就吹了一下风，不至于。”北里趁他说话从他手里把热可可接过来也喝了一口：“谁知道呢，以防万一。”他哈出一口气。
“这里离我家还有多远？”夏轻皱了皱眉头，街上黑乎乎的，连路灯都昏黄如豆起不了什么作用，唯一算得上明亮的光源就是白龙马的大灯，照到的里程还很短。
北里把热可可塞回夏轻手里：“不远，现在送你回去。”
但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看了眼夏轻手里的热可可，示意他全部喝完。夏轻喝了一半实在喝不下去，最后两人用眼神协商决定把剩下的热可可放在扶手箱里。
等夏轻吞完一粒药片，北里才慢悠悠地开着车送他回去。“谢谢你今天陪我。”北里冲夏轻笑笑。
夏轻不知道说什么，如常沉默了。
“还是那句，要帮忙就找我。”方向盘一转就到了夏轻家，北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戒指因为角度的变幻闪出了两道光。“恩。”夏轻忍不住往他手上看去，“怎么找。”
“你手机呢。”北里停了车。
夏轻往兜里摸了摸才想起来手机坏了还没买，他又把手伸出来，摊在北里面前：“你写吧。”
北里愣了愣，倾身凑过来打开了手套箱，从里面摸了会儿摸出支水笔来。他扯开笔帽直接在夏轻手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完还欣赏般地抓住夏轻的手腕抬起来看了看。
“你了。”北里从兜里抓出手机往夏轻的手掌上一压。
夏轻输了号码以后就下了车，都快走到门口了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北里会突然神经按响喇叭。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北里摇下车窗说了一句：“晚安。”
夏轻点点头，转身上楼了。
一开门打开小灯就看见窝在沙发上团成球的红豆冰，夏轻忍不住摸了两下才跑回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困意这么浓，他刚沾到床的边就再也起不来。爷爷奶奶估计没发现他出去了，不然现在肯定来唠叨。手上还留着水笔的痕迹，也不管了明天再洗吧。喝完热可可以后好想上厕所，但是不想动。
就这么脑子里思想风暴身体却稳如泰山地睡着了。北里送完夏轻也没回家，他就想到处晃悠晃悠，要不是方如许这段时间在陪老婆待产，估计会被他叫出来通宵。
他想喝酒，但还是委屈地就着热可可喝了，热可可这时候只名副其实了可可俩字，喝下去已经不算热乎。他想上山，但这个点实在有点黑，不上不下的，就算他想疯也不至于疯到不要命的程度。
他想吼两嗓子，但夜色太静了，静到让他沉了下去不想再开口，一同沉到了孤独里，面对着浪潮一般的寂静黑夜，他发现什么都做不了，连闭眼都做不了。
北里想往平时最热闹的酒吧街开，刚绕到十字路口又改了主意，一打方向盘回家了。
他需要好好休息。
今天的北里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五年来一直熟视无睹
避之不及的决定。这让他肾上腺飙升，一晚上都没下来过。
但他还是需要好好休息。
虽然睡得很足，但醒得却不早。睁眼看到桌上的闹钟时夏轻反应过来自己起迟了，好在早上没什么安排，他揉了揉脸从床上爬了起来。
无所事事的寒假就这么展开了，他趴在餐桌上发了会儿呆也实在没什么想法——总之先把手机买了吧。
从桌上找了张纸巾和圆珠笔，夏轻把北里的电话号码抄在了纸巾上，然后把纸巾叠起来放在兜里。
到底会不会有机会拨通这个号码他不知道，到底心里是想不想拨通这个号码他更不知道，干脆就留着。和红豆冰一同吃完早饭以后他就出了门，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就是死活不见下雪。夏轻怕冷，但他喜欢下雪，因为活了十八年他只见过两次雪。
电脑城离家有点远，在市区中心，乘公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但他喜欢坐慢悠悠的公车，只要把耳机戴上，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空间，那里的时间都流逝得比较慢。可是他不喜欢总在公车上遇到学校的人。
南恒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夏轻不可避免地表情有点难看。
“早啊。”南恒手里握着一个印着红章的牛皮纸袋，里面估计是黑米饭团，夏轻很喜欢吃这家的招牌。“早。”他回答得比较生硬。
南恒把袋子卷了卷，按形状卷成一团，夏轻看清了那是一个饭团，接着饭团就被塞进了南恒的衣兜里。
“去哪？”南恒问。夏轻收回目光：“没去哪。”“昨天那人是谁？”南恒的声音天生有些低沉，这种话在他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点恐惧。夏轻的眼珠晃了晃，他不想给北里带来麻烦。虽然接触不深，但北里是个好人。“没怎么见过。”他找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接着没了回应，南恒貌似笑了笑，虽然笑得挺轻松正常的，但在夏轻看来反倒有点紧张。沉默着过了几站都没见南恒有下车的动静，夏轻坐得别扭，他能感觉到今天自己的空间建立失败了，碎片还围绕在身边纠缠着他。
直到快到电脑城南恒都没再和他搭过话，只一言不发地靠着玻璃窗玩手机。夏轻挑着电脑城的前一站就下了车，他不想让南恒发现自己是要去买手机的，说不定他刚拿到新手机就会被砸烂。“拜拜。“南恒应该是在打游戏，手机是横着的，手都没离开过屏幕，连着他的眼睛也是。
夏轻脚下一顿，听清不是找茬以后才恩了一声下车。
看着公车驶走而南恒没有跟着下来以后他感到十分的轻松，不，起码也是十一分的轻松。电脑城开得不早，但这个点也有不少店开门了。夏轻随便挑了一家店进去，只在柜台看了几眼就挑了一部。老板看到这么爽快的开门第一客也很喜乐，笑呵呵地帮夏轻去后面取了手机。手机卡换进去以后夏轻立刻就存上了爷爷奶奶的号码，接着就拿出纸巾把北里的号码存了进去。又拿着手机想了会儿，还是没存爸妈的号码，他把手机关上塞回兜里了。
接着就有点迷茫，今天俱乐部没工作，老板把他的班调在二四六，昨天正好周六，再忙一回就放年假了，年后才回来重新开业。
但他想了想还是坐车到了俱乐部。
俱乐部的柜子里莫名赖了一只野橘猫，老板看起来没有想管的打算，看夏轻挺喜欢的就想扔给他管。但这只猫还是晚来了一步，夏轻已经有红豆冰了。“我带去宠物店看看？”夏轻顺着猫毛。现在店里还没什么人，胡子叔闲得很，趴在台上看着：“带呗，在这留着怕过不了几天就给人抓去吃了。”
夏轻被恶心到了，默不作声拧了拧眉毛。
没有带猫包，作为一个新手铲屎官，他不知道怎么把猫一路带到宠物店去。老板给他支了
个招，从柜子里翻了个黑色塑料袋出来，夏轻把猫装了进去。猫有点不明所以，不安地探出个脑袋张望，夏轻看得想笑。“下半身失踪。”他说。
胡子叔剥了根香肠扔到袋子里，猫就把脑袋缩进去享用午餐了：“这种野路子来的是不是得送收容中心？”“好像是。”夏轻想了想，点点头，“宠物店应该也行。”
“去吧。”胡子叔皱了皱眉，摆手让夏轻快去。
虽然无所事事，但夏轻也不喜欢大冷天的到处晃悠，何况是过年。他拎着袋子慢慢走着。香肠可能被吃完了，猫又探出脑袋，喵了几声。“还饿？”夏轻低头看了看，“忍忍吧。”
抬起头刚转角就看见靠在一根柱子上抽烟的北里，他转了转眼珠，下意识顿了一秒的步子立刻跟了上去。北里看起来很憔悴，眼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看来是没睡好。
夏轻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反应过来，只好歪着脑袋凑到他眼前：“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