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桁在马车里,闭目不语,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商储函成了那副模样。
即使现在没有那些弹劾的奏章,他能做的也不多了。
楚之桁咬咬牙,一巴掌拍在车的厢板上。二十年的经营,竟然毁于一把火,这把火还是自己亲手点燃的。
他思绪烦乱,到底从哪儿开始出错的?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夜宴吧。
那个时候,楚之桁可是觉得荣耀无比呢,商筠答应君临楚府的时候,自己感觉幸运终于降临在自己身上,却没想到酒醉后的商筠竟然强行宠幸了楚玉凤。
楚之桁一想到楚玉凤就忍不住连连叹气:这丫头太倔强了,被皇帝上喜欢这种荣幸,多少女子都求不来,竟然誓死不进宫。
楚之桁原本想着,将那个因为父母双亡而寄住在自己家的表妹——郑妍儿送进宫。
郑妍儿虽不如楚玉凤机灵讨巧,却也是娴静纯良,长相秀丽。商筠素来喜欢听话的女人,郑妍儿几乎定是会令他满意的。
哪里知道商筠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遇上楚玉凤这般咬着下不了嘴,拿着伸不出手的“刺猬”,竟也放不下了。
楚之桁后来才知道,即使郑妍儿做了宠妃,商筠居然还借着去自己府上强行多次宠幸楚玉凤。楚玉凤甚觉羞愧,一直闭口不言。
当楚之桁察觉的时候已经是楚玉凤怀胎六月,她再也没办法隐瞒,才说出事实。
楚之桁焦头烂额,想劝楚玉凤干脆认了命,却没想到被楚玉凤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他连自己亲妹妹也护不住,骂他为了地位,连血脉都出卖。
楚之桁家里几个弟妹都是庶出,不是没出息就是贪得无厌。唯有楚玉凤是一母同胞,从小聪明伶俐,楚之桁一直宠着,所以被骂了也只有自己忍。看着楚玉凤独自缩在府里的后院艰难地生下孩子,不敢见人地辛苦养育,他更多的还是心疼。
与此同时,虽然郑妍儿性格温良,在宫中养的甚好,愈发的美丽。再加上楚之桁的不断运作,得以一路攀升,到了贵妃。
但是,当知道郑妍儿也坏了龙胎之后,意外的楚玉凤有些不一样了。楚之桁知道她抚养孩子一年多,期间的辛苦和煎熬让她的想法多少有了改变。
正好那时候陈皇后身体愈发的不好,楚之桁便趁机劝服楚玉凤进宫,想着这样他们楚家便有了双保险,却没想到楚玉凤的想法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我的儿子才应该做太子!”楚玉凤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楚之桁只以为是气话,但万万没料到,楚玉凤竟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其中心思的缜密和毒辣让楚之桁都惊呆了。
“哥哥以为,我受了这许多年的罪,又在后院不见天日这么久,是每日里在哭鼻子么?”楚玉凤的眼神阴鸷着不像个少女,连楚之桁看了都不由地心中发颤。
楚玉凤愿意进宫,商筠自然高兴。只是楚之桁多了个心眼,等到陈皇后将去世的时候,才让楚玉凤进宫。
商筠彼时喜欢郑妍儿的脾性,觉得她能当后宫榜样,又加之生了龙子,便顺理成章做了皇后。楚玉凤不过是个妃位,但却令所有人咋舌的很快便冲冠后宫。连郑妍儿都几乎一夜之间失宠了。
楚玉凤在宫中如鱼得水,却并没有将商储函带进宫。她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以她的性格,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商储勋的意外被贬,让楚玉凤的计划提前。子郢突然在一岁半被封为太子,郑皇后又恪守本分,基本上挑不出错来,让楚玉凤很是为难。
于是楚玉凤调整了计划,想出来狸猫换太子的阴险计谋。
原本一切顺利,子郢被隔离在遥远的地方,皇上睁一眼闭一眼。更让楚之桁惊喜的,是商储函勾搭上了誉承。只要将郑皇后害死,废了子郢,皇上和朝中重臣又站在他们这边,一切都顺理成章。
却没想到,一向听话懦弱的子郢,竟突然从□□的陈官郡逃走,而且还勾搭上淮安王。
“早该杀了郭成那老家伙,老东西太会装了!”楚之桁感叹着。郭成当然知道郑妍儿跟沈钦安的那一段情,他肯定策划了子郢逃走这件事。
这一招棋错,步步错。而且万万没想到,子郢竟能奋起反抗,亲手将商储函推进了火海。那把火差点要了商储函的性命,也差不多烧掉了楚之桁多年经营的一切。
其实就算誉承掌握了证据,就算满朝文武都来弹劾,只要商储函在,商筠活着,楚之桁就有把握拼一拼。但现在,几乎可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来形容楚之桁的处境了。
楚之桁皱眉思忖着,突然敲了敲轿厢。马车停下来,管家撩开门帘问道:“国舅爷有什么吩咐?”
“去给南越国使臣传话,让他即刻到我府上来一趟。”
马车重新启动,楚之桁往后慢慢靠在轿厢背板上,面色阴沉地想:是时候寻下退路了。
玉华宫中,张景走进子郢禅房,将一封信交给子郢道:“是最近搜集到的消息,跟郑皇后有关。在下看着事情重大,不敢怠慢,请公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