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郢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却猛地又惊醒起来,急急地压低声音道：“载凛,是你？！”
“当然。”誉承的声音故意冰冷地道：“怎么？这里还会有别人如此对你么？”
“你还玩笑！”子郢急的慌，却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伸手紧紧抓着誉承的胳膊：“这是禁宫，被人发现怎么办，你胆子也太大了。”
“怕发现还不让我走？赶紧推开我，紧紧抓着我又是为何？”
“啊……那个……”子郢嗫嚅着：“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怎么能推你。这里如此狭窄，你会撞在墙壁上。”
誉承在黑暗中露出笑容，子郢神奇地发现自己两眼一抹黑，竟然察觉到了。
“你这是心疼我么？”誉承的声音，在面颊附近，又是那种子郢无法抵抗的冰冷诱惑。
子郢努力压制着砰砰的心跳,将额头靠在誉承的下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誉承摸着子郢的头发,柔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不会胡来。只是太挂念你,想来看看。”
子郢轻笑：“这么黑，你怎么看？”
“外面会看见灯烛的影子，当然不能掌灯。”誉承说着低下头，凑过来：“不过……看人也不一定要用眼睛，用别的地方,也能看清。”
话音刚落，一个温暖的手掌便轻轻抚上子郢面颊，滑过眼睛，碰触着子郢长长的睫毛，最后到了耳边。
子郢将面颊贴上去，感受着誉承手掌的温度。那温暖，蹭过肌肤，抚慰着他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想我了吗？”誉承的声音又是那种冰冷的魅-惑，子郢心跳愈发的加快起来：“嗯，很想……”
誉承勾勾嘴角，将子郢搂进怀里。面孔贴在子郢的脖颈上，口唇在皮肤上轻触，呼吸温暖：“我也是……几个时辰而已，却仿佛过了一辈子。”
脖颈上的酥痒，拌和着誉承的话语，让子郢的心跳的堵在喉咙，紧紧抓着誉承衣服的手心，渗出汗来。
“载凛……我……你不问我今日之事么？”子郢已经开始嘶哑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一再被唤醒，子郢开始慌慌地找着借口。
誉载凛有极强的克制能力，那是因为他是誉载凛，子郢可没有。不，确切地说，只要面对着誉承，子郢克制能力几乎为零。
再这么纠缠下去，子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能忍住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声音。
誉承笑了，笑得很深。伸手将子郢抱起来，转了个身。
子郢在黑暗中猛地腾空，吓得赶紧双手搂紧誉承的脖子。嘴巴埋进誉承的脖颈，堵住了差点发出来的惊叫。
“反应还挺快。”誉承享受着子郢柔软的唇蹭在脖子上的绵密，声音里透着赞赏，走了几步，轻轻将子郢放下。
子郢在黑暗中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床在这边？”
“边疆打仗，沙漠戈壁里经常连月亮都没有。潜伏在杂草中，你和敌人比的就是谁先‘看见’对方。”誉承淡淡地道：“不过那会儿没想到，这本领会用在此时此刻。”
子郢脸红着，手从誉承的脖子上滑下来。挪开身体，却是不肯放开誉承的衣袖。就那么僵直着，拉着誉承的衣袖，瞪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的人，呆坐了一刻。
誉承从衣袖上摘下子郢的手，握在手心，柔声道：“讲讲今日的事，我听着呢。”
子郢向着誉承说话的方向，轻声问道：“你几时走？”
“随我的意，你放心说罢，我一直听着。”
子郢心中的感
激油然而生。
今日的经历，虽说都在计划之中，但对子郢来讲，却是极其刺激和惊险的。可这经历子郢不能跟任何人说，不管他多兴奋、多紧张、多害怕。
沈钦安虽然待他如父子，但在沈钦安面前，子郢必要做的，是表现出来一个能扛起大事、沉稳笃定的模样，让这个冒着身家性命风险的人，对自己放心。
虽然子郢依然是不足弱冠的少年，但那些少年心境的事情，从来不能，也是万万不能表达出来。
若是有静心在还好，但今日别说静心，连张景都没在身边。子郢就生生憋着满肚子的心里话，一直到见了誉承。
誉承静静地握着子郢的手，听他说自己的紧张，说自己见到商筠的感受，说自己看见商储钰和商储昆的不安。
从如何跟太清观道长何墟谈经论道，到商筠如何表示想他参加宫宴，甚至是玉华宫的初见，皇宫的初见，自己的想法，打算，担忧、烦恼、憧憬……子郢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被誉承握在手心里，偶尔摩挲一下的手上，从不断传来的体温中，也传来了满满的信任和安全。
子郢长长出了口气，有多久了，他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没有跟一个人这么兴奋地倾诉。
心情放松，满足之下，原本笃定一夜无眠的子郢，竟瞬间有了困意。
誉承给子郢倒了茶，他离开的那一会儿，子郢的紧张不用内力都能感觉得到。
黑暗中，子郢不敢出声，只伸手四下摩挲。他的道袍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压抑着找不到誉承的焦灼。
誉承心疼，却又美滋滋的。享受着子郢的牵挂，端了茶回来，握住那只悬空的手，触感柔润冰凉。
“紧张么？手这么凉？”誉承坐下，将茶杯送过来。子郢抓住誉承的手，却没有顺着手去抓茶杯，只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茶，那模样是一刻也不想松开。
“看不到你，我就紧张。”子郢声音很小很小，听在誉承的耳朵里，却极其清晰。
誉承迁就着子郢，哄他躺下，帮他理好衣服，盖好被子。嘴唇点点他的额头，让他安睡。
“明日皇上定还要叫你谈论道经，好好睡，精神百倍地去应付。开了好头，便要抓住机会。”誉承的声音温柔的仿佛他从来不是个冰冷的人。
子郢握着誉承的手，放在唇边，恋恋不舍：“那……你好生回去。以后千万别这么冒险了。我已经来到京城，咱们想见面有的是机会。”
誉承轻笑，手指点点子郢的唇：“你睡吧，你睡着了我再回去。这么黑，你不怕么？”
子郢在黑暗中抿抿嘴，笑的蜜糖一般：“也好，我睡着很快的。”说着将誉承的手往怀里拉到更紧一些，嘴唇靠着那指尖。不一刻，吹到誉承手上的呼吸，就变得均匀深沉起来。
誉承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亲一下那嘟嘟的嘴唇，不声不响地消失在黑暗中。
宫中的熟悉，不亚于自己的府邸。誉承提着内力，轻巧地绕出来玉华宫，沿着墙根往外快步走。
天色三更左右，跟禁军打了招呼进来，不能给他们添麻烦。誉承心中回味着子郢的模样，脚步生风。
突然，前面一片灯光迷了眼睛，誉承愣了一下。
玉华宫，距离东宫终究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