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郢沉沉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翻了个身,觉得身下的床弥足舒服,竟又想睡去。
“公子……公子醒了么?”
静心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子郢嘟哝着:“没有,让我再多睡会儿。”
“公子,别睡了,您看看您是在什么地方。”静心焦急的声音让子郢多少清醒了些。他抬手揉揉眼睛,看看四周。
帷帐、床单都很眼熟,但却不是在自己的房间。
子郢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搜索着昨夜发生的事情。头有些闷闷的不舒服,胃里也有些不适。子郢伸手扶着额头:“我……昨晚好像喝醉了。”
“是喝醉了,要不也不能把世子赶出去,您自己睡在这儿。”静心慌慌张张地拿了半臂过来,准备给子郢披上。
子郢懵懂地看着静心:“你说什么?我把世子赶了出去?”
静心忙忙地给子郢穿好外衣,又赶紧弯腰去穿靴子:“可不是,小王爷凌晨黑着脸去下人房间睡的。”
子郢大吃一惊,算是彻底醒了。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昨晚到底什么时候把誉承赶出去的。
只记得听誉承说商储函小年夜猎杀御用野鹿的事情,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再后来……
子郢看着给自己穿鞋的静心道:“这靴子、衣服是你帮我除去的?”
“不是,奴才来的时候,您就已经脱了外衣靴子,被子盖得好好的,睡的香甜。”静心叹气道:“公子,不是我说,就算世子最近对您有个好脸,您也不能得寸进尺。世子是什么人,他真的发了脾气,咱们连这瑞贤山庄也别想走出去。”
子郢愣了半响,问道:“世子还在下人房里么?”
“已经一早起来去了书房,据说是京城有什么消息来。”静心给子郢整理着衣服头发,道:“咱们收拾好了赶紧回客房去吧,我看刚才世子的脸色不太好,恐怕京城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呢。”
书房后面的密室里,誉承满面冰霜地听面前的密卫汇报,一双剑眉压住了眼眸。
“永王为何突然回京?”誉承冷声道:“他一个废太子,自请守护祖陵,已经不问世事多年……”
安远提醒道:“难不成也听闻了小王爷跟太子闹翻的事情?”
密卫报道:“永王回京在一月前已经有了征兆,他借着陈皇后周年忌日给皇上上书一封奏折,折子里还附上了一篇祭文。据说,皇上看了,沉默不语,泪湿双目。”
誉承神情冷漠:“永王那个蠢材,祖陵待了几年,居然都学会写文章了。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皇上竟然也信。”
安远接话道:“永王亲母——陈皇后,可是左相陈权的表亲,这些事情,一定跟陈权脱不了干系。”
誉承抬抬下巴,若有所思:“自五年前子郢隐匿了行踪之后,朝中关于太子有假的说法便甚嚣尘上。有些东宫的对立派甚至都暗中开始寻找子郢,以核实身份,动摇太子之位。淮安王年后回京,肯定跟这些人也早已经有了暗地的联系。皇室不稳,朝廷动荡,如此乱局,左相陈权那个老贼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誉承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山中无老虎,魑魅魍魉就一个个都冒了出来。”
安远看着誉承的面色道:“小王爷有什么打算?”
誉承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道:“修一封书信给右相林泽钊,前些时候他想揽下兵部玉城关军粮的事宜,皇上顾忌兵部尚书,没有给他,告诉他我回京后会在皇上那里帮他说话。”
“这右相很贪恋权势呢,在什么地方都想分一杯羹。”安远道。
誉承冷声道:“这种人才好,只要给他想要的,他就能为你效力。虽不是良臣,却也堪可用。而且,能从户部一个小官一步步升到右相,是有些真本事。”
走出书房,誉承伸手揉揉额头,安远道:“小王爷昨晚没有睡好,面色有些憔悴,要不要回去补一觉?”
誉承眼神动动:“子郢走了么?”
“方才仆从说公子已经起床,现在应该走了。”安远道。
誉承走进卧房,只见里面果然已经没了人。一应物事都收拾得妥妥贴贴,就仿佛根本没有外人住过一样。
安远道:“小王爷休息一个时辰吧,我吩咐厨房,午饭晚些开。”
“不用,我略躺躺便可,你下去吧。”
安远躬身走出去,关了房门。
誉承走到床边,盯着子郢枕过的枕头半晌,突然伸手将那枕头扔到一边,拽了另一个,闷闷地躺下了。
客房中,张景匆匆进来,子郢见张景神色有异,急忙问道:“怎么?王叔那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