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痛苦的你,难道就不会一并痛苦吗?既然你爱他,为什么要伤害他?”
这个问题简直是问到了景词心坎儿里,他指间夹着香烟仰头靠向沙发的靠背,总感觉沈惟烬似乎并不是第一个向他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可他想了半天,才猛然忆起那是曾经他在漫漫长夜中反复给予自己的质问。
既然你爱他,为什么要伤害他?
……是啊,或许,这就像是癖好一般,有人喜欢在一起甜蜜的享受爱的滋味与氛围,有人却喜欢,以各种方式在痛苦中寻得彼此的快感。
他自认不是后者,但也绝对不是前者,可能介于二者之间?正因为清楚自己无法给他想要的爱,所以他抬手便在那人追逐爱情的背影狠狠抽了一鞭子?
可能吧,不过现在他对这些陈年往事并没有什么提起的兴趣,将剩下的半支烟咬在齿间猛吸一口,十分焦躁的用手指敲了敲真皮沙发的扶手,甚至还跺了跺脚。
“那就必须得承认我没有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了,沈医生,我和你一样曾是妙手仁心的医者。最早知道我父亲是作为随行医生去往罗布泊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上学的小鬼,隐约记得他老人家留过洋,常使用中西结合的疗法为病人看病,效果非常显著,使得当时我家的诊所闻名乡里,严彧卿是当时父亲的病人之一,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待人,却始终不苟言笑,被怪异的病症折磨的面黄肌瘦,也曾瘫痪在床无法行走。”
“等等,你是说,你的父亲不是考古队中的研究人员,而是随行医生?”
提出问题的同时,沈惟烬同李似渊对视一眼,惊觉在不久前的考察之中,自己似乎同景家先生扮演了相同的角色,不由得在心里对景词画了个问号。
既然在顾先生的一手安排下,所有人都是子承父业进行祖辈未完成的事业,为何偏偏景词这个出生在中医世家的人会在考古方面取得成就呢?
这个问题也令景词发觉似乎无意之中暴露了太多有关自己的信息,因此并没有回应沈惟烬的质疑,而是轻笑一声踢开了在他脚下闻来闻去的牛奶,俯身再次在烟灰缸中捻灭指间的烟头,语气好像带着几分嘲讽。
“医生,我说的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或者楼上姓唐的小子对我的身份彻查个明明白白,而是让你清楚,在针对疏寒的病情上,我远比你有解决的经验和方法,所以,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打算让我见疏寒了吗?”
沈惟烬难以避免的沉默了。
在此之前,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应对景词想见严疏寒的对策,哪怕他手中拿着致命的武器,以此威胁去见那人,只要严疏寒说个“不”字,他都会竭力阻止,可他万万没想到,景词就是救严疏寒的唯一办法,如此一来,这场重逢岂不是必不可避了。
“……可他不想见你。”
这样的回答终是让沈惟烬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一拍桌面猛的站起身,简直就要大打出手了,李似渊赶紧加以阻拦,一边用眼色告诉景词别再往下说了,在场的各位谁都是不好惹的。
可惜景词自始至终是那副自大的样子,根本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低头注视着一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牛奶,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再踢上一脚让这小家伙离他远点,他西装的裤腿现在已经沾满了猫毛,要他这样十分重视外表的人如何有脸面出去见人?
不过他还真是想知道这只猫如此坚持不懈的原因,从他进了这房间,就一直在他旁边用粉嫩的小鼻子闻着什么,就算被踢了也不愿离开,简直和某个人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犹豫之下,景词终于还是伸出手抓住了牛奶的后脖颈,硬是将不情不愿的小家伙提
了起来,以一种不解的眼神望着它充满灵性的蓝黄色异瞳。
而始终不喜欢亲近除了严疏寒以外人的牛奶也以一种委屈的表情回望着景词,四只小爪失望的垂在身下,倒是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缓慢的摇摆着。
一人一猫的尴尬样子,总感觉有些违和,景词也露出了少有的疑惑表情。
另一边李似渊已经安抚下沈惟烬的心情,看着他们恋恋不舍对视的样子,后者总感觉或许在某些事情上,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既然已经成为往事这么多年,严疏寒不愿提起便是想要遗忘了,他为何如此执着于他的曾经呢,明明心里是不在乎的啊。
利用以往的经验,沈惟烬相信动物有着远比人敏锐的洞察力,就像它能准确的找到严疏寒身上毒蝎的位置一样,至少这一刻,他愿意相信牛奶的直觉,它现在愿意亲近的人,大抵对严疏寒是没有恶意的。
“知道了,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