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洛西上将站在卧室里巨大的穿衣镜前,将肩章、绶带和勋章一一佩戴齐全,海蓝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黑色的军服一直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他拿起桌子上的帽子,再次看了一眼自己镜中的仪容:一扫平日里的桀骜不驯,他精致的脸孔上透出一股少有的坚韧和严肃,苍蓝色的眼眸像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大航海时代英国远洋舰队的“海飞龙”将军,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在充满神话的一生中他因为海战几乎全胜而成为人们口中“神一样的男人”。至少,在浦路克斯会战之前,他还是保持着海战全胜的骄人战绩。无论是实力、运气还是其他,他都受到上帝特别的眷顾。但是,与他的战绩相提并论的,是他叛逆和放荡的性格,这使得他更像法国南部被宠坏了的花花公子,而非英国上流社会的世袭贵族。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像今天如此严谨的装束对于他可不常见。
加勒比海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高远清淡的蓝天上有似用画笔轻轻涂抹的几缕白云。海面上,一排排的白帆在飞翔的海鸟脚下升起。大海,波光粼粼。码头上繁忙而嘈杂的声音远远传来。
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昨天,阿卡利亚斯的线人已经报告曙光舰队出发的消息。加隆决定先一步赶到浦路克斯,寻找合适的决战地点。
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却莫名的烦躁,无论是窗外耀眼的阳光还是码头上鼎沸的人声,都使他的心情更加糟糕。这不过是自己作为军人所经历的很平常的一场战役而已。而且,这场战役本来是要彻底摧毁曙光舰队的有生力量。但是,在最后,却成了“试探法国舰队的实力”这样可笑的目的。过分谨慎可不是他的风格啊!加隆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的目光缓缓滑过房间内简约华贵的装饰,最后落到通向走廊的门的一侧,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挂着一小幅画,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瞄上两眼。画上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小院落,画中没有人,几乎全是明朗的色彩,即便是阴影也是暖色调,这让整个画布流淌着一股欢快和温暖。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盯着画的右下角那个张牙舞爪的落款:
“米罗,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啊~~~”斯考皮洛的清晨被杰洛斯弗洛格的一声尖锐的怪叫划破。
一群尚未出海的水鸟惊叫着逃向天边。
凡尔赛来的特使大人顾不得仪表,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几乎被绣花和蕾丝缠成一团的长睡衣一直拖到脚下。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指着总督府的总管辰巳大叫:“你说什么?他们已经离开了?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光头的总管不明白特使大人为何如此气急败坏,只好继续弯着腰解释:“舰队今天凌晨离开的。”
“什么?不可能!昨天晚上明明还在军港里!……”
“是的,昨天并没有收到命令。”
“那么,现在就收到了?”
“是的吧?可能凌晨时收到的命令,您知道军队的……”
“那为什么不通知我?”
“……为什么要通知您呢?”辰巳摸不着头脑。
“当然要通知我!如果我不在,这仗还怎么打……?!”
“……”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辰巳脑门上又流下汗来,“辰巳,先生。”
“辰巳!”
“我在这里,先生。”
“快去找条战舰来,现在我们去还来得及!”
“可是,先生……”
“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辰巳犹豫了一下,面带难
色地凑到杰洛斯耳边悄声说:“听说曙光舰队所有的战舰都离开了。这是机密,您一定不要让别人……”
“什么?都离开了?”杰洛斯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穿了辰巳的耳膜,“一艘也不剩?”
辰巳紧张地看看周围,“是的,大人。您小声点。”
“那么若有敌人,比如说是海盗来袭击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靠宪兵队了。”
杰洛斯拖着长长的睡袍在地毯上气急败坏地来回走了十几圈,然后突然停在辰巳面前,仰着头看着总管,厉声说:“辰巳先生,我命令你,立即给我找艘战舰或者是护卫舰,不管你去哪儿弄,总之,中午之前我要见到,这是代表凡尔赛最高意志的弗洛格大人的命令!”
“星光”号指挥舰。
船长室内,穆正埋头在航海图中写写画画,按照时间推算,他们最快将在下午与英军相遇于浦路克斯群岛最北端的赛纳斯岛两点钟方向四十海里左右的海面上。
突然间,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了,他挺直了身子,“……是你?”他没有转身。
背后的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面前。船长室的光线有些暗,这使得一袭黑衣的他像一个缥缈的影子,“我很高兴我们的统帅能如此兢兢业业地保卫我们的领土。”他微笑着说,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冷冽的光芒。
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合来人的玩笑,他一脸严肃,“你为什么要来?”
“你来,是为了胜利;我来,则是准备战败。”
穆凭空打了一个寒颤,“你不相信我?”
“我不会干涉我的统帅的决策。”
“那你认为我们会输?”
“为什么不会?”来人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那个人可是被称作‘无法战胜的海飞龙’。”
“即便是你吗,卡妙?”穆眯起他那紫水晶一样妖冶的眼睛,语气冰冷地反问:“即便是你也无法打败他?”
“我?我只是万千殖民地总督中普通的一员而已。”
“是吗?”穆向前走了一步,忽然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这样。你是什么人,卡妙?除了圣米洛斯大检审区总督以及洛林和阿卡利亚斯侯爵之外,你还有什么身份?”
“我么?我还是‘曙光’号船长,曙光舰队的现役少校。”
“您知道我的意思。您,抛开那些平凡的外衣,您,究竟是谁?”
卡妙平静地迎着穆的目光,带着浅浅的笑意,“穆,你是我最重要的助手,我可不希望我的亲信死于好奇心。”
天海交接的地方升起一片白云,乘着海面上粼粼波光顺风而来。
海上风力适中,正是出海航行的好日子。明亮的太阳已经偏西,温和但不刺眼。
加隆接过身旁副官递过来的望远镜,打量着对方的战船。视野里,一个温文儒雅的准将对着他行了一礼,仿佛是对面相遇的令人尊敬的对手一样。“该死!”他低低咒骂一声,把望远镜扔向一边。的确,在这样近的距离和可见度如此高的海面上,对方旗舰甲板上的人员也模糊可辨。看起来指挥的只有那个年轻的统帅,而幕后那人并没有来。想到这里,他竟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尽管身为统帅他也清楚,两名将军未必会比一位将军对战争的指挥更有效。
灰色的海鸟在蔚蓝的天空下飞翔,白色的帆船在碧绿的大海里游弋,海风抛起他们的旗帜,一幅祥和而美丽的画卷。
加隆轻叹了一口气。一只海鵰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尖利的叫声,甲板上的水手们都抬头看向它。
爆炸声突然响起在
宁静的海面,冲天而起的黑烟撕裂了祥和的画面。
辰巳站在大街上,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们。早已过了正午,可他依旧对着手里的任务发愁。坎瑟湾以及附近的深水港不见一只战舰,甚至看不到一个军人的身影。而且,即便有,他也不可能拿一个文职官员的命令去调动战舰!
“让开!”正在大街中央沉思的辰巳突然被一股大力撞飞到一边,他爬起来,正准备要教训那个不知深浅的鲁莽家伙,但下一秒那些咒骂的话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他惊恐地望着那个撞飞他的大块头扬长而去。那人拥有着大猩猩一样雄伟的身躯,一头雪白的长发胡乱披散在背后,深褐色的皮肤,肩上披着一张兽皮做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一头带尖刺的木棍。
锡马人!
辰巳觉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不会有错的!可是,锡马人,深山里的锡马人怎么能来到斯考皮洛?他四周望望,并没有看到一个宪兵的影子,心里不安的阴影迅速扩散开来……
“哎呀呀,这不是辰巳先生吗?”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辰巳愕然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笑得像狐狸的红发中年男人,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者的身份,他试探着问:“阿路贝里希先生?”
“真是荣幸,能在这里遇见辰巳先生?府上近来怎样?总督大人可好?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在下效劳?”阿路贝里希不由分说挽起辰巳胳膊,“蔽寓就在前面,走走,辰巳先生,请您赏光,从中国来的红茶,刚到的货,还没开封。哎呀呀,在下原本还打算这两天去拜访总督大人的呢,真是巧……”
“可是我……”
“喏,喏,就到了就到了……”
双方的指挥舰在相距五海里以内停下了。英军第一编队奉命以梳型阵型继续前进。这样的阵型有很大风险,尤其是在己方并不擅长远距离作战的情况下,一旦进入对方射程,势必造成大的损伤,但这种阵型的好处是整体移动速度快,不会像长蛇形编队一样被轻易切断,他们相互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便于使射程互补,又能方便地调转船头。
以“闪电”号为首的曙光舰队第一编队迅速向前迎敌,在指挥舰前一海里的地方形成一道防卫长堤,远程炮火全开,精准地命中全速前行的敌舰。
英军第一编队提督朱利安梭罗,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淡然的微笑。他的身后,爆炸的气流将甲板的护栏卷上了天际。
英舰仍以最大时速前进着,尽管已进入了法舰的射程,但在阵阵爆炸气浪中,舰体竟然丝毫不见损伤。
“将军?”“星光”号上的大副马修布鲁塞尔惊慌地看向穆。
穆只是点点头表示他注意到了。
英舰以猛烈的炮火和坚固的船体而闻名七海,而法舰,则是以灵巧和火炮的精准而占有优势。而如今,加固的舰体和上风向的有利地势显然成了英舰压制法舰的法宝。很快,英舰第一编队的船长们接到命令,开始射击。
横亘成一排的法舰显然并未料到英军如此迅猛地攻击,甲板上顿时一片爆炸声与惨叫声,火焰冲天而起,浓烟甚至遮住了传令官们的视线。
第一编队的临时指挥官德遽尔托少校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听着身旁的大副断断续续地给他报告着情况。由于蛇阵太长,他不清楚两端的舰只损失如何。而英舰,越来越近。
“只能让各舰分散作战了。”他无奈地说。
“这样可不好哟,少校。”一个娇嫩的男声穿过浓烟飘了过来,“一旦分散可就要被英军各个击破了。我们本来数量就少,各自为战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你说怎
么办,斯达尔上尉?”
美斯迪步履款款地从浓烟后走出来,“既然敌人希望亲密接触,那我们就全体前进!插到他们中间去和敌军近距离一较高下!”
“什么?”遽尔托瞪大了眼睛,“去和火力猛烈的英舰近距离硬碰。你是不是活够了?”
美斯迪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摇着,轻启朱唇,“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哟,你看……”
少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身后指挥舰的旗语分明是命令他们前进。“穆大人?”他迷惑地说,不过军人的本能在这个时刻发挥作用,他想到了一点,“难道是……?”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身后第三编队的三艘二级战舰也加入进来,第一编队的法舰全速冲向迎面的英军。
“他们想要干什么?”刚踏上“海飞龙”号的英舰第三编队提督克修拉菲奥里纳皱起眉头。
的确,法舰第一编队的行为此时看来无异于自杀。两支相向全速行驶的战舰编队像一对相对的梳子一样合二为一。
穆的手指轻轻扣在船舷上,一脸的风轻云淡。
“嗯~~不错不错……”杰洛斯站在凡海辛家的私人码头上,对由商船改装成的豪华炮舰频频点头。
旁边一个年轻的贵族向他微笑着鞠了一躬。
杰洛斯看到了他,“你是谁?是船长吗?”他问。
阿路贝里希忙笑容可掬地上前来介绍:“这位是我的主人,也是这艘‘狮鹫’号的船东,米诺斯凡海辛爵士。”
“哈?你是荷兰人?”杰洛斯努力地抬头看着贵族。
米诺斯鞠了一躬。
杰洛斯眯起他的小眼睛,努力使自己表现出威胁的样子,“你这个时候出现在斯考皮洛做什么?”
“大人,”米诺斯制止了阿路贝里希要代为回答的想法,亲口说:“我们在这里,是在等待行政院颁发的贸易特许证。大法院和行政院的人都可以作证。”
“贸易特许证?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外国人?”
“因为西印度公司与贵国殖民地之间良好而悠久的合作。”
“你是西印度公司的人?”
米诺斯再次鞠了一躬,“希望能为您效劳,尊贵的大人。”
杰洛斯满意地点点头,“那本大人就赏脸给你们这个机会!”说罢大摇大摆地登上“狮鹫”号。
阿路贝里希跟在最后,拍拍愁眉苦脸的辰巳,“您看,辰巳先生,您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辰巳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斯考皮洛的方向。
阿路贝里希猜到了他的心思,笑咪咪地说:“特里蒂昂先生不也说过了吗?那些不是锡马人。难道您连特里蒂昂先生也信不过?再说,您的职责是伺候好特使大人,就算是锡马人进攻斯考皮洛,巴比隆德萨里埃先生处理不了的事,您在,又有什么用呢?”
交战双方的第一编队彼此交错地排在一起,缆绳被抛到对方的船上。
朱利安梭罗看了眼两侧的敌舰,不屑地说:“要登舰吗?”
双方的火炮还在继续咆哮着,如此近的距离,双方,尤其是相对脆弱的法舰的甲板和船舱都遭到了重创。所有的人都拔出了长剑。
穆漠然地看着自己的一艘二级炮舰的主桅杆轰然倒塌,“洛西上将是个战术的天才,尽管到目前为止在这场战斗里还完全看不出来。但是有时候,尽管是匆忙之间,我也会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以向这位伟大的对手致敬。”
伴随着他这句话的,是加隆骤然睁大的眼睛:
从法舰炮舱之上的
间隙里突然伸出了多架更粗大的炮筒,从这些巨大的黑洞里,强力□□如同倾盆大雨咆哮着飞向近在咫尺的英舰,一时之间被困的英舰上只见火焰与浓烟滚滚,碎屑与血肉齐飞,哭喊声与求救声都被淹没在隆隆的爆炸中,有近三分之一的炮舰损失惨重,甚至有的战舰已完全哑火。
“他们……法国人想要同归于尽吗?”英军旗舰上的官兵们目瞪口呆。
克修拉走到加隆身边,“怎么办,将军?要我去支援他们吗?”
“不用。”加隆靠在缆绳上,看着远处激战的海面,“公爵阁下有能力应付,这个时候插手他会不高兴的。”
克修拉点点头,不再说话。
“克修拉,”加隆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
“或者是想法。”
菲奥里纳提督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似乎隐藏了部分实力,曙光舰队的军舰应该不止这些,而且‘曙光’号也没有来。”
加隆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那么他们隐藏那部分实力是要干什么呢?”
“这场战争他们不可能不全力以赴,如果不是去对付另外的敌人的话,就只能是在哪里设了埋伏。”
“在这么清朗的海面上?”
“尽管如此,将军,也许您已经注意到了,海面上时常飘过不确定的雾气,还有这里距赛纳斯岛及其附近的海域只有不到三十海里。很显然,法国人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你说得很对,克修拉菲奥里纳。你有可靠的人可以代替你指挥吗?”
克修拉一愣,不过还是很快回答:“有。威廉赛利亚少尉可以代替我。”
“很好。”加隆目光一凛,“就让我们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蛇引出来。”他看着炮火连天的战场后面,围绕在“星光”号后寥寥几只战舰说。
一辉法斯船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船头劈开的海浪。从表面上看,他似乎并不反感接受驻守伊西斯岛的任务,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里沸腾的血液是多么渴望参加那场已经将他和他的船员们排除在外的场面壮丽的大会战。“皇后岛”号是在中途接到命令返回的,毕竟伊西斯岛只驻守有一艘小型炮舰、一艘护卫舰和一艘远洋运输舰,远远不能保卫这个新到手的后方基地。但是,即便如此,法军被隔在塞浦路斯,而西班牙人则在古巴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根本没有要插一杠子的意思。除了拥有几艘破船的海盗,谁会在这个时候来骚扰伊西斯的安宁?而海盗,护卫舰和二级炮舰就足够了。
“船长……”甲板上水手惊慌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顺着水手所指的方向,他察觉到海面上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伊西斯岛就在他们前方,浓烟滚滚。
“第二编队实在是太慢了。”穆瞟了一眼身后海天相接的地方,略带不满地说。
清明的海面实在没有设伏的条件,曙光舰队第二编队迟迟未到只是因为紫龙帕斯卡尔留在浦路克斯,协调各路陆续到来的海军耽误了时间。尽管已是加速前进,赶到战场时,紫龙还是紧张地发现穆只率领第三编队的七艘战舰与对方的十几艘炮舰排成两列互相攻击,并且己方二级战舰竟然只有穆的指挥舰“星光”号。而他们的西北方向,第一编队战斗正酣。
新到的援军迅速加入,战局立即发生逆转。英军第二编队发现他们成了三明治的夹心,被法军两支编队夹击。
“他们来了。”克修拉说,焦急地看着远方自己的船队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加隆点点头。法军已投入了全部兵力,而自己身后,还有隶属于荷恩艾伯斯少校的半支编
队。
而另一方,与梭罗编队纠缠在一起的法军第一编队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弹药,攻击渐渐减弱,双方都拔出了剑,抛出了绳索,准备登上敌舰近身肉搏。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一艘英军的三级战舰沉入水中。与它相隔两条战舰的一艘法舰船体多处受创,斜斜地歪在海面上,等待下沉的命运。
“大人?”克修拉被加隆不温不火的指挥消磨了耐心,忍不住亲自请缨,“让我去吧!”
“赛利亚少尉指挥得很好……唔,不过,也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菲奥里纳先生。”
雄壮的海鵰在他们头顶盘桓着飞向苍穹。
艾奥里亚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红色。他伸手抹了把脸,手上一片鲜红。他发现自己枕在一个炮筒的支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