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一二节课是语文课，然后是英语课。
宋垚看着课表，感觉刚刚下的决心已经荡然无存。
“阿伟死了。”宋垚看着语文书上的字也不认识，分分钟剖腹自尽的心都有了。
“现在来抽人背诵课文。”语文老师一开尊口，班上顿时雅雀无声。
“不要抽我，不要抽我，千万不要抽我……”
这绝对是班上大多数同学的心声，宋垚以往从不在这些人当中，因为他每次没等老师走进门就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
但今天宋垚突然也跟着紧张起来，尤其是老师把头转向他这边的时候，他简直要把心脏从嗓子眼儿给吐出来了。
“来宝。”
宋垚一听是来宝，顿时又把心给沉到肚子里。但转眼又替来宝紧张起来，这还是他决定学习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瞧来宝上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只见来宝合上书本，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吐字清晰，断句恰当，感情充沛……
宋垚一股脑儿都是语文老师的赞美之词。
“我突然想起语文老师上课时讲过的一句话。”宋垚偏过头悄悄对来宝耳语。
“哦？”来宝相当意外，意外他今天上课竟然没有睡觉，貌似还认真听讲了。
“秀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宋垚冲他一乐，竖了一个大拇指。
“谢谢。”来宝回了一个大拇指，他还真不敢相信这句描写李太白的名诗宋垚竟然知道。
宋垚嘿嘿两笑挠了挠脑袋，端起课本正襟危坐起来。
下课铃响，来宝准备出去上厕所，一转身，宋垚竟然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起开。”来宝推了宋垚一下，暗自思忖还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宋垚“啊”地站起身原地蹦了两下，朝来宝摆了个谄笑。
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哎，可能这就是学渣的本质吧。
“撒尿么？我也去。”宋垚跟在来宝后面，来宝绷着脸一路没说话。
上完厕所宋垚又在楼梯口点了一颗烟，来宝皱着眉要走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宋垚狠狠吸了一口烟，一脸忏悔模样。
“有劲没劲？”来宝懒得理他，趴在栏杆上，往楼道下面望去。
聊八卦的，卿卿我我的，追逐打闹的，吞云吐雾的应有尽有，来宝第一次站在这些人群当中，还是因为宋垚，一想到他昨晚喝醉所说的话，来宝就觉得头疼。
改变从来都不容易。
但他没想对宋垚说。
他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来宝陪着宋垚闷声抽完了一支烟，回到座位上宋垚就开始发呆。
他不是没印象自己昨晚说过什么话，也的确有心想要重拾学习。
只不过好像感觉使不上力。
宋垚知道，是他放纵太久了。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初中？小学？
记不清了。
宋垚借着余光瞧了来宝一眼，他正在默背单词。
“同桌？”宋垚支着脑袋望向来宝。
“怎么？”来宝问。
“帮帮我。”
来宝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说话，耐心，温柔，还夹杂着一丝委屈和不服输。
来宝叹了口气，转头
迎上了宋垚的目光。
“有些事，你自己不先想清楚，旁人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的。”
宋垚点点头，头埋进臂弯里，趴在了桌子上。
来宝看着宋垚，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融化。
滴在五脏六腑上，传出一阵又一阵滚烫。
来宝抬头隔着玻璃窗远远看到了江对岸，那个隐匿在花红柳绿世界中的漂亮女人又把他刚融化的一点情感给无情冻住。
他是来宝。
必须得向前一直奔跑的来宝。
别的事，他顾不上。
宋垚直挺挺地上完最后两节课，下课铃一响，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垚回头看了来宝一眼，会心一笑，又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来日方长。
宋垚相信他总会想明白的。
拐进了昔日走过无数遍的小胡同，宋垚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畅快。
正想着今个中午要怎么和爷爷奶奶大谈特谈自己的英雄高见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还没回头一探究竟，宋垚的肩膀就被人重重砍了一棒，宋垚吃痛地捂着肩膀单膝跪在地上，背上接着又是密如雨点的拳打脚踢。
“老子好心给你找乐子，你他妈还敢揍老子。”王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把宋垚拎起来朝脸上狠狠地揍了几拳。
昨晚上宋垚怎么揍的他，他今天就怎么悉数奉还。
王准带来的几个小弟估计因为平时宋垚总在老大面前晃悠而不怎么受宠幸，今个一股脑的把怨恨全都发在他身上。
又朝趴在台阶上动弹不得的宋垚踹了好几脚，一行人这才骂骂咧咧离开了。
“他妈的还不让老子说，嘴长在老子身上，老子偏要说，他能咋的，去他妈个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