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关上柜门,他就知道宋垚在撒谎,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要不是被爸妈一天一天宠着长大的就有鬼了。
只不过他竟然拿这个来撒谎,还真有够坏的。
来宝刚刚对他产生的一丝丝好感立马消失殆尽。
他回头看着宋垚,准备请他回家。
宋垚垂头一直看着脚面。
他这些事从没告诉任何人,想来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是些王准这类的混子,没什么好讲的,也讲不通,突然感到一丝丝悲凉。
“你家有啤酒么?”宋垚抬头看着来宝。
“干嘛?”来宝想赶他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幺蛾子吧,毕竟又是来认罪又是来按摩的,肋骨间的疼痛还真是好了不少。
“口渴。”宋垚说。
“谁口渴喝酒啊?”来宝一脸无语。
“我。”宋垚笑了一下,但笑得挺丑的。
“不想笑别笑。”来宝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客厅走去。
宋垚接过他的啤酒,仰头就是一大口。
“慢着点,没人和你抢。”来宝总觉得宋垚今天怪怪的,跟往常不一样。
往常也很神经质,但今天好像多了点什么。
说不上来。
“来宝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宋垚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仰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问。
“不是讨厌,是懒得搭理你。”
来宝一想到他讨厌宋垚的劲儿要是和别人用来讨厌他是个妓女的儿子一样,就觉得浑身僵硬的喘不过气,像是深陷在一个巨大的泥潭里,处境危险又孤立无援。
他来宝哪有资格讨厌别人。
“我特别讨厌我自己。”宋垚自说自话。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每次看到其他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送上下学我都特别气,气为什么我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没人管我。等我长大了,有本事叛逆了,爷爷奶奶却告诉我,我要向他们低头,我得靠他们。”
宋垚冷笑了一声,继续说,“所以我就造,我可劲儿造,怎么花钱怎么堕落怎么来。我也不是没想过像你一样好好学习,可是每当我回家看到那个空落落冷冰冰的房子的时候我就特别生气,凭什么?”
“凭什么?”宋垚低吼了一声,捏起拳头在床上用力砸了一下,床板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宋垚扭过身,狠狠地把眼睛怼在被子上。
“你还好吧?”来宝很少关心别人,也懒得关心别人的事。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和别人划分得清清楚楚。
他就乖乖地待在自己的地界里,不去打扰别人,别人也休想打扰自己——平静又安全。
可是在刚才他冰封已久的心好像突然就被眼前的这个醉小子给融化了一个角落。
来宝觉得自己于千万人之中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的孤独和不堪。
他对宋垚的判断较之前又发生了极大的改观。
至少不会是讨厌。
来宝拍拍宋垚颤抖的肩膀,他好像是哭了。
“宋垚?宋垚?”来宝凑上前想听听他是不是真的在哭。
“嗯?睡着了?”来宝听着宋垚均匀的呼吸声,感到一阵无语,这他妈都什么酒量还敢指名道姓要喝啤酒。
故意把自个儿整醉呢?
也是,这些话清醒的时候的确说不出口。
来宝把被子的一角掀到宋垚肚子上,关了卧室灯和门,坐在客厅
的沙发上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来宝已经睡觉了。
而他的妈妈总是在来宝下晚自习之前出门,第二天上早自习之后才回家。
像这样,他独自一人待了多少个夜晚他已经数不清了。
来宝相信宋垚喝醉所说的话,也能理解他长这么大所受的委屈,甚至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总爱作弄自己。
人啊。总是爱把自己努力的理由放在别人身上。
可对他来说,不能因为从不幸中走出来,就把自己变成不幸。
而这一切的厘清,除了来自他妈妈,也来自这个总是在他面前捣乱的同桌。
宋垚,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
既然这样,拉你一把也不是不行。
宋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都要炸了,睁开眼睛一看竟然还躺在来宝的床上,更是炸上加炸。
“卧槽?我昨晚干了什么?”
宋垚冲进客厅,来宝正在卫生间洗漱。
“你没事吧?”宋垚盯着他的屁股一脸担忧,就差伸手摸两把验验实情。
“你说呢?”来宝拿着刷牙缸子一脸冷漠。
“不是,我没闹,我怕我酒后乱性,真的,你看你小胳膊小腿儿的……”宋垚戳了一下他的胳膊,牙缸子里的水往外晃了点出来。
“酒后乱性到没有,就是酒后吐真言了。”来宝推开宋垚,坐在沙发上,拍了几巴掌,“昨晚我睡这儿的。”
“别介啊,那我多过意不去啊!”宋垚趴在茶几上看着来宝一脸追悔莫及。
“洁癖。”来宝看着宋垚,又瞥了眼墙上的钟表,“给你30秒洗把脸然后去上课。”
“可以友情赠送个刷牙时间吗?待会还要吃早餐呢!”
宋垚一边下楼,一边漱口,走到门口垃圾桶的时候,吐了一口牙膏水儿。
要不是来宝刚刚说自己有洁癖,宋垚绝对直接吐到楼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