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陆诚鹊回到房间刚关上门,便立刻打开行李箱,一边压低声音断断续续地咳嗽,一边从夹层里翻出气雾剂。

然后跌坐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摇了几下瓶身,往嘴里喷药,努力吸气。

足足十秒,他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好受了一点,呼吸不那么困难了。

刚到酒店就隐隐感到胸闷,和唐宋说了几句话就要吸不过气了。陆诚鹊叹了口气,把气雾剂随手放到小桌上,走到床边,打开窗户。

还好唐宋光顾着难过了,没留意他的异样,否则更不愿意走了。

晚风送进来,带来了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

陆诚鹊在季晏鸦强烈的追求攻势下不为所动,却偏偏在季晏鸦痴迷的笑意里坠入了爱河。

那是冷空气刚刚过境的初冬,陆诚鹊一遍又一遍地站在舞台中央练琴,大活的报告厅没有供暖,冷得他手指都要僵掉了。

一同排练的同学都去吃饭了,只有他还在执拗地拉着。

不,还有一个人。陆诚鹊一抬头,看到了座位前排坐在最最中央的人。

季晏鸦穿着蓝色条纹的毛衣,绒绒的脑袋,趴在第一排的椅背上,右手抵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诚鹊,嘴角弯弯。

好像一只正在等待主人喂口吃食的金毛。陆诚鹊这么想着,便拉错了一个音。索性抬起头,把琴从肩头取下,看着季晏鸦。

“你这人有完没完?怎么还跟着我?”

大冷天的,连件外套也不穿。不冷吗?

季晏鸦露出牙齿笑了,摸了摸头,然后站起来绕过一排座椅,跑向陆诚鹊。

他两手一撑,轻松地翻上舞台,眨眼地功夫便到了陆诚鹊面前。

高岭之花往后退了一步。金毛便不再上前。

季晏鸦拉住陆诚鹊的手,又在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松开。

陆诚鹊楞楞地握紧了手心里被塞进去的暖宝宝,一片温热。

“冷不冷?”季晏鸦看向他,眼睛又大又亮,陆诚鹊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自己。

宇宙银河,星象万千,他是他唯一追逐的星辰。

季晏鸦见自己也被注视着,当即不好意思起来,将视线移向别处,没有方向地四处打量。

“可能过会儿就凉了。不过凉了也没事儿,我这儿还有呢。”

他低头打开工装裤侧面的大口袋,里面有四五个被拆过的暖宝宝。

“都给你留的,我都捂热了。”季晏鸦小声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陆诚鹊一时怔住。

我就和他试试又能怎么样?

如此鬼使神差地走神想着,直到被季晏鸦打断思绪。

“其实我的手更热。”季晏鸦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搓了两下手。

陆诚鹊的耳垂顿时有点热,便板起脸,将暖宝宝用力往季晏鸦手里一塞:“不冷。”

而后转身沿着台阶下了舞台,走去后台了。

爱上季晏鸦之前,陆诚鹊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去维也纳留学深造,要去参加比赛,要做最顶尖的小提琴手,他需要一个人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但是就在刚刚转念之间,他觉得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只拉琴给他一个人听,好像也不错。陆诚鹊合上琴盒,垂下眼眸。

少年人的荷尔蒙和经久的陪伴,携卷着暧昧,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季,轰轰烈烈地在陆诚鹊冰原似的心底点燃了燎原之火。

一燃就再也息不灭了。

他不敢再看季晏鸦一眼,怕多看

一眼就移不开眼。他亲手推开了季晏鸦,便要自己承受这苦涩的恶果。季晏鸦安稳幸福的生活,不能再由他来打破。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羡慕起扑火的飞蛾。

飞蛾不敢扑火,不是怕死,是怕尸体污了热情的火焰。但飞蛾仍旧想远远地看着灯火。

陆诚鹊本以为和季晏鸦在一起,鼓足了他这辈子的勇气。

却万万没想到,是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好运气。

季晏鸦酒精中毒被送进医院洗胃,住了两天院,季母已经来医院哭了三场了。每一次都哭的妆容尽花,半个护士室的小姑娘都劝不住。季晏鸦从昏迷中被哭醒之后,简直头痛欲裂。

“妈,穆清和淑清呢?”季晏鸦忍无可忍,他酒精中毒被林明肯送进医院洗胃这事本就已经让他无法接受,季母还日日来盯着他不许他出院。

季母抽泣着:“家里阿姨看着呢?”

“您快回去吧,淑清是个机灵的,家里阿姨怕是管不住。”

季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两个三岁小孩有什么看不住的?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

季晏鸦:“”

来探病的林明肯及时伸出援手,一边进门放下水果一边亲切道:“鸦鸦这么大人了,一点小病怎么还让阿姨陪着呢?”

“阿姨,我来吧。您这么漂亮,要重注休息,好好保养才是。”

季母被说得心花怒放,矜持了一下才道:“那你们年轻人聊吧,阿姨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