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元道天尊将南川萋抱回她的寝房,拿过她的手把脉,然后微微地叹了口气,沉吟道:“情志之伤……”世上有三伤不能医,一是毒伤,二是业伤,三就是情志之伤,毒伤只能通过服食解药以治,业伤需要消除业障以除,而情志之伤,全为情为爱所伤,由己心而发,世间无有良药,法力也不能治,全靠伤者自己。
他放回南川萋的手,为她拉好被子,又坐在床沿看了一会晕睡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揉开她紧蹙的眉心,轻柔地唤了一句:“小壬三,别怕,师父在这里……”
又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心中微凄:“小小年纪,便为情而伤,我为人师父,却无能为力……”
他抬手为她捋顺发丝,看着他的小徒儿,在她的床前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晨鲁月找来,他才起座回房洗漱,稍事了早餐,又起驾转来。
刚到前院,便看到一袭清丽的身影执着一根竹笛在古树下飞舞,带起一片灰尘和落叶,映衬着朝阳投下来的一片斑驳,极其耀眼,她舞得专注认真,舞完之后轻轻地落在院中,一汪潋滟看向元道天尊,樱唇慢慢地咧开,笑意越来越浓,盛过飞舞的阳光。
“师父,快来,做早操啦!”南川萋笑着叫起来,朝她师父跑过去。
元道天尊微笑着看着朝他奔过来的小壬三,笑道:“慢慢跑,当心摔倒。”语气和表情溢满宠溺。
南川萋则顽皮地拉过他,将他拉到院中,催着他和自己一起飞舞。顿时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呈在逍遥观中。
鲁月可谓大饱眼福,捋着自己的胡子不停点头和重复着“诚然,诚然”,至于是诚然什么,自己也说不上。
可突然又生了变故,一串笑声从空中传来,声音很好听,但充满了奚落和嘲讽。
笑声未落,便见两袭艳丽的身影落下。
是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鲜艳的红衣,梳着简单的头髻,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的年纪,姣好脱俗的容颜,眉心有一朵花样的红痣,好看极至,只是此时她的一双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口里冷笑着:“可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呵!”
南川萋顿时头皮发麻,这个人她认识,其实何止认识,说起来,还算是有点亲,平日里见到,她叫她作师娘,虽然这个称谓元道天尊纠正了无数回,但她跟着落昫浔叫顺了口,懒得改了。
她就是天下十二大谷之一,花繁谷的谷主,木槿繁。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她,是在十三年前,她拜入逍遥观的那天,她正向元道天尊行拜师之礼,突然有人闯进来,正是木槿繁。
她携着一个孩子,那是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和落昫浔差不多年纪。她双眸目光深远,紧紧盯着元道天尊,说那个小女孩是她半路上捡到的流浪儿,让元道天尊发发慈悲收她为徒。
本来木槿繁或许只是寻个来看元道天尊一眼的借口,但元道天尊的回答却再一次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元道天尊当时是这么说的:“入不入得了逍遥观,都拜机缘所赐,我并不能左右,希望繁,希望你能谅解。”
多得体的一句话,但错就错在“机缘”两字,当时木槿繁听到这两字,顿时就气得打颤。
那会那小女孩又突然跑到元道天尊面前跪下,不停地磕头,口里脆滴滴地说道:“天尊,天尊,求求你了,收我为徒吧,求求你了……”
落昫浔和南川萋都看得不忍,落昫浔更说道:“你别磕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拜我师父为师吧!”
那个小女孩很听他的话,果然就不再磕头了,无比认真正经地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想做你的师妹,我想和你在一起。”
小落昫浔被她说得一怔,难不成她才见过他一面就爱上他了?
元道天尊此时微微一叹气,手上一动,那小女孩就被她扶了起来,他说道:“你走吧,你我并无师徒之缘,我不会收你的。”
南川萋又仰着头问道:“师父师父,为什么你不能收她,却可以收我呢?”
落昫浔便抬手轻敲她的头,笑着回道:“正因为收了你,所以才不能收她了,师妹太多,二师兄可照顾不过来呢!”
木槿繁此时已然回过了神,恨恨道:“机缘,机缘,又是机缘,好,向月见,你信你的机缘,今日你不收这个孩子为徒,那我收,我就要和你比一比,看谁教出的弟子强!”
她们一去就是十几载。
现在再重新站在逍遥观的时候,木槿繁没什么变化,那个小女孩却长成了绝美的女子。
南川萋知道她叫小蜃,平素里她和落昫浔下山巡视,时不时的也会碰到她,所以她知道她喜穿兰色的衣服。
此时小蜃又是一身兰色的衣服,恬静地站在木槿繁身后,眼神来回将前院搜了一回,并没有看到她想见的人。
“师,师娘……”尴尬的是有人将你和你师父嘲讽成情侣,更尴尬的是,那个嘲讽你的人还是你师娘,虽然师娘的称谓师父和师娘都曾无数次的纠正过。
南川萋无比地窘迫:“师娘,您说笑了,我和师父是在做早操呢,呵呵……”
“别和我嬉皮笑脸!”木槿繁斥,“你们继续啊,怎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