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下)
“1519年11月6日,我们沿着湖岸的一条夯土大道继续前进,沿途都是整齐的农田和菜地,非常漂亮和富庶的城镇村落,随处可以看到宏伟坚固的石头建筑。
这些石头房子有些建造在湖滩上,有的甚至建造在湖水中,下面是石头和木头组成的支架。这些石屋的墙壁上大多涂着白色的石膏,绘制着彩色的装饰图案,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意大利城邦的富豪别墅。
由于中国人继续慷慨地派发粮食,跟着他们一起混饭吃的印第安人越来越多,初步估计已经超过了十万。一些打扮体面的酋长头人也来觐见,向文德嗣公爵诉说了阿兹特克人对他们的盘剥和敲诈,尤其是每一年都要进贡给阿兹特克人许多健康的小伙子,供祭司们在神庙里残忍地杀掉祭神,让他们既屈辱又悲痛。
其中有一次恰好我也在场,于是就顺势表示了对他们的同情和对阿兹特克人的愤慨。
那些印第安人自然对此颇为感动,但中国人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慢吞吞地跟我说,就他们所知,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各个岛屿殖民地对印第安人做的事情,恐怕比阿兹特克人还要残酷很多倍--至少阿兹特克人没有把他们屠杀到亡族绝种。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中国人说的是事实,在加勒比海上,我们把好几个岛屿的印第安人都杀戮一空。但这不过是一些没有受过洗礼的异教徒,甚至还是蒙昧而又残忍的印第安土著,他们也能算是人吗?
只有死了的异教徒,才是最好的异教徒,这是从十字军时代以来就被我们坚信的真理。”
“1519年11月8日。今天清晨,我们终于来到了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
这是一座位于特斯科科湖中央的岛屿城市,若是想要从岸边前往城内,要么选择坐船,要么就得通过三条连接岛屿和湖岸的长堤之一。长堤的宽度可供八匹马并排行走,堤面每隔一定距离就留一道横渠,在渠上架设木质吊桥,可以像护城河上的吊桥一样随时收放,用于防范外敌入侵。在长堤旁边还有一道雪花石膏制造的水渠,用来向特诺奇蒂特兰城供应清洁淡水,其造型很像我在意大利看到的罗马帝国遗留物。
虽然堤道颇为宽敞,但是上面人头涌涌,难寻容身之处,成千上万的商人、僧侣、贵族和平民通过堤道往来于首都和郊区之间。无论是中国人的仪仗队,还是我们的士兵,都只能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
这里的商业很繁荣,但是跟墨西哥的其它地方一样,阿兹特克人也没有车辆和牲口可用。他们运货要么用筏子和独木舟,要么手提肩扛,最多用绳索在地上拖拽,却从来没想到要发明一个轮子。
而中国人虽然有一些手推车,但也没有马匹可供代步。当我询问此事的时候,中国人回答说他们原本也准备了马匹和驴子,但却在航海过程中遭了瘟疫,全部死光,所以现在只能让土著人给他们抬轿子。
不过,中国人的手推车居然是整体用钢铁铸造而成的,真是奢侈得令人咋舌!
要知道,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乡下,哪怕一个铁犁头对于农夫来说都是很值钱的财物看来除了香料、茶叶、丝绸和瓷器之外,我们似乎也可以跟中国人做一做铁器生意。
当我们抵达长堤的尽头之时,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贵族们已经在路边排成两行,等候多时。道路中间停着一架镶嵌着宝石的华美轿子,蒙特苏马皇帝端坐其上,欢迎我们的到来。
蒙特苏马,在当地语言中意为“说话的人”。这位皇帝是一个纤细而匀称的老人,长着稀疏的胡须和披肩的长发。戴着一顶装饰有许多彩色羽毛,仿佛打开的折扇一般
的王冠,以及一副象征崇高地位的玉石耳坠。他有一副出奇地富于表情的面孔,看上去显得仁慈、庄重,并且处处露出尊贵气概。
蒙特苏马先是赠给了每个中国官员一条黄金项链,给我的则是一条宝石项链,然后唠唠叨叨地说了一番话。由于完全听不懂,我只好站在那里保持微笑,玛丽娜也表示她无法翻译,因为蒙特苏马使用了很多拗口晦涩的词汇,恐怕只有学问高深的祭司才能懂。好不容易等到蒙特苏马把话说完了,中国人又拿出一叠稿纸,回复了一番更加唠叨的话,我还是完全听不懂,只能继续站在那里傻笑
中国人的演讲很奇异,声调总是毫无起伏,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能够催促你进入梦乡。
总之,等到他们把话说完的时候,我已经是听得晕晕乎乎,快要保持着站立姿势睡着了。
顺便一提,由于中国人的讲话太漫长,蒙特苏马似乎真的坐在轿子上睡着了,我还隐约听见了打鼾声。
接下来,我们便进入了这座城市,看到了许多规模宏伟的金字塔、寺庙,还有壮丽的宫殿和整齐的住房。建筑物的外墙上大多涂了石膏,在阳光下亮闪闪得仿佛白银。
根据我的估计,这座城里居住着二十万到三十万人口,有着好几万座房屋,大多直接建造在水面上。房屋之间均由一条木梁相互衔接,坚固得仿佛一座堡垒。整座城市的风貌很像威尼斯,城内的运河纵横交错,水面上的小船星罗棋布,运载着粮食、布匹、工艺品和其他商品,以及络绎不绝的旅客。还有人在木筏子上种植花卉和水果,把特诺奇蒂特兰城妆点得好似一座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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