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祁凤国,郁苍山。
一处不起眼的木屋内,沈玉言正和对面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对弈,而白洛歌在旁边静静看着他们。
转眼之间,一炷香的时间已过,沈玉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郁苍居士摸着胡须,叹了叹气:“可惜啊可惜……”也不知是说棋,还是在指人。
“师父棋高一着,徒儿自愧不如。”沈玉言只装作听不懂,索性恭维起他来,然后把白洛歌拉到身边道:“徒儿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谭郁知道他想求什么,吹胡子瞪眼道:“我真是欠了你们这一家子了,你父亲当年救了我一命,我为了报恩收你为徒,今**又找上门来了,说吧,什么事?”
沈玉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请师父收歌儿为徒。”
谭郁摆摆手,“我老了,教养不动了,再说你是我徒弟,她又是你女儿,这一拜师,辈分岂不乱套了?看在你我师徒情分上,我帮你把她引荐给芜华谷洛岚峰那个老匹夫吧。”
“是,谢师父。”沈玉言起身,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三叩首,一谢当年教养之恩,二谢今日慷慨相助。
沈玉言父亲本是祁凤国世家子弟,家世显赫,却因受牵连,锒铛入狱,本该被问斩的,又因着一副好相貌,捡回了一命,被进献给了祁凤国,又被赏赐给了丞相沈逾。
与御明国不同,祁凤国崇尚男女平等,他父亲自小在祁凤国长大,怕他在御明国折损了男儿傲骨,便在他四岁时偷梁换柱,将他送来郁苍山请谭郁代为教养,这才有了当年那个满腹才华一身倨傲的少年郎。
沈玉言道谢后便起身,执起女儿手,正式将她交付了出去。
因为不敢在外逗留太久,只好同她告别后匆匆离去。
那时白洛歌还不知道,只是她同父亲最后一次见面。
御明历二百四十一年,皇宫内正发生着一件算不得大事的大事。
皇夫突然重病,巫医言其是遭了诅咒。女皇大怒,下令彻查,百般无果之际,一侍从手捧上书皇夫生辰八字的扎满银针的木偶人拿到女皇面前,称是从侧君沈玉言寝宫中得来。
女皇冷笑,令心腹将沈玉言押到宗法堂前问审。
沈玉言看着端坐于上首位的女子,分明是夏九三伏天,却冷得如坠冰窟。
“可知罪?”
“臣下不知。”
“此事可是你所为?”
“不是。”
“来人,押下去,赐鸩酒。”她冷漠地下令,没有人看得出来,她赐死的人曾陪她出生入死,与她花前月下,和她同床共枕过。
沈玉言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曾有过,只是在被押走前,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我没有害过他,你信吗?”
她淡漠地从他身边走过,连眼神都吝于给他,只留下一句:“我信你又如何?有用吗?”
他凄然一笑,是啊,有用吗?出身高贵的皇夫想杀他而已,她要拉拢手握重权的太尉大人,她信与不信,他都得死。本以为,她对他,就算不爱,也起码会有几分情谊的,却不曾想,利益面前,他依然什么都不是。
他执起精致的酒杯,饮下那杯她赐予的毒酒,上好的美酒,只不过被兑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而已。不出片刻,他便腹中绞痛,嘴角溢出鲜血,失去了意识。
我的女皇陛下啊,愿你保重。
月上中天,银辉遍地,像极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有人从议政殿出来,不自觉地走向了宗法堂,空无一人地大堂寂静地可怕,竟有些冷。
“葬红,把披风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