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是夜，丞相府，丞相书房。
年逾五十却不见丝毫老态的丞相大人端坐在上首位上，手中茶水已经凉去，但她依旧一言未发。
沈玉言跪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哪怕跪着，也不曾折损半分风骨。
终于，沈逾开口了：“沈玉言，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背着我，私自跟随皇长女去西北，是想造反吗？”
“孩儿不敢。”他微微低下头，一副谦恭姿态。
“当年你父亲瞒着我，私自将你送去御明国，被我发现后，死无葬身之地。你可别忘了他当初的下场……”她冷冷地看着他，任谁也想不到，跪在她面前会是她的亲生儿子。
“孩儿不敢。”依旧是这句话，只是心中的恨却再也压不住，几欲爆发。
“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我已经向女皇陛下给了同皇长女求了亲事，三日后便会将你送去东宫做殿下侧室，你且给我安分些。”她淡淡地说道，丝毫不在意他是否愿意。
“是，孩儿明白。”他听到自己被指婚的人是白顾倾时，竟有几分暗喜。
还好，是她。
沈逾得他应承，满意颔首，“嗯，退下吧，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是。”沈玉言依言退下，走出书房后，心绪才宁静下来。不同于方才的暗喜，此刻他有些不甘，侧室，是连婚礼都不配有的，并且白顾倾迟早会迎娶与她身份相符的人，做她的正室。
他的脸上带了苦涩，他身份低贱，自然是不可能成为她的正室的，一切都只能妄想。
三日后，一顶不起眼的花轿从丞相府抬到东宫，不知谁人一生的命运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沈玉言坐在婚房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心底那人才走进他的视线。
他站起来，等着白顾倾走到他跟前，才开口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问出口：“白顾倾，你喜欢我吗？”
对方闻言，挑了挑眉，笑道：“自然是喜欢的，为何不喜欢？”
他得了肯定的回答，心却依旧落不到实处。
白顾倾细细打量着身着红色礼服的他，头一次见他穿这样鲜艳的红色，不曾想竟如此令人惊艳，着实好看的紧，比之御明国第一美人也不逞多让。
见他面上依旧有疑虑，索性将他按倒在榻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春宵苦短，要及时行乐啊……”
话毕，吻已落到对方的唇上。
在那一刻，沈玉言所有的理智尽数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有此一刻良辰美景便已知足。
芙蓉帐暖，春宵一度，他从此为她裙下之臣，为她倾尽所有。
四岁那年，父亲将他托付给郁苍居士，师父教他武功谋略，告诉他男子从来不比女子低下，养成他一身傲骨，十六岁那年事情败露，母亲震怒，他不得不匆忙回归，也只见得父亲最后一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父亲临终遗言却是要他不要恨母亲，丝毫不知在他身死后，母亲亲口吩咐将他的尸首丢在了荒郊野岭上，任野兽撕咬。十七岁那年母亲将他送给三皇女白顾芸做侍读，他得以脱离丞相府，十八岁那年他遇到她，遇见了今生劫难，十九岁他倾心于她，却不知从此万劫不复。
世间万物，为情之一字，害人最深，他父亲如此，他亦如此。
六
御明历二百二十五年七月，皇长女喜得一女，赐名白洛歌。
御明历二百三十五年，皇长女大婚，迎太尉嫡长子为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