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中的李十九听到此处,心下已经开始细算起来。
那些天帝兵口中提到“最近半月”就是三十日,每天最少十车辎重的量,小算个四百车,其中二百五十车算兵器,余下一百五十车算做号衣,一辆辎重车至少可以运送三百多件兵器与两千套号衣,那就是接近八万五千件兵器和三十万套号衣。
只是稍微一算,李十九已经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无论这些辎重是为了钱财偷偷被盗走,还是为了特殊的目的偷出来给不明的人马去用,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轻则李十九的颈上人头不保,重则整个小开天可能都保不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办?”
“不知道……”
“啊!”
察觉异样的天帝兵们正在金黄的相互询问的途中,却陡然换做了几声短促的惨叫。
不过几瞬,他们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最初惨叫的那名天帝兵,被卸下了掀起辎重车围布的整条胳膊,接着被利刃洞穿了咽喉,咕哝了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发不出任何响动,更无法动弹了。
他被击杀之后,站在他旁边的天帝兵也被利刃贯穿胸膛,接着便是再远一些天帝兵也被同样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陆续被贯穿了咽喉,其它围在辎重车周围的天帝兵随后都被毫不留情的一一击杀。
整个杀人灭口的过程,不过转瞬,不明身份的行凶者身手太过出类拔萃,快得让在场诸人只看到了最初那一击,其后皆是一击毙命,连眼睛都跟不上他的速度,就都命丧黄泉了。
杀人者纯粹为取命而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是非常老练的取命方法。
仿若已经杀了成千上万的人,眼前这些天帝兵性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躲在小巷中的李十九听到最初那道惨叫的刹那,便已顾不得去看清究竟是谁斩杀了他们。
天帝兵的惨叫尚未落定,李十九已经迅速蹲**,团起膝盖,单手绕过自己的身躯,用力环抱住自己,尽可能缩小自己占用的范围,让身旁的杂物把自己彻底严实的遮挡住,另一只手则圈住自己下半张脸,用胳膊肘的夹角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惊呼声。
四处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李十九的鼻腔,可他不敢出声,也不敢动作。
外面的杀戮以李十九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的终结了。
接着,便是衣服擦地面的声音伴着粘滞液体的混合声。
李十九不用看都能猜到,那是有人才拖动尸体,准备毁尸灭迹的声音。
方才那些不知就里被派来运送辎重的天帝兵,现在不过是一具又具冰冷的尸体,任由行凶者在地上拖行,将被送去不知名的地方悄悄的毁尸灭迹。
这些天帝兵当然不可能做战死来处理,更不可能向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他们只会被当做逃兵,能被记在天帝兵名册里的去向,只能是最让天帝兵所不齿的“逃兵”二字。
活生生的人这么简单就死了,甚至还背上了污名,让李十九既害怕又难以置信,甚至无由来感到愤怒。
李十九未经历过初阵,也没有杀过人,小开天如此祥宁,他往常都在兵营里,唯一见过的血,只有杀猪宰牛时的血。
可是,面前这般状况能与杀猪宰牛相提并论吗?!
死的可都是人啊!
是李十九在左边营里的同伴,是方才还活着,还在说话,是他认识的人!
就算分属不同
,就算从未与这些人一起操练过,可他们都同为左边营的天帝兵。
死的人是他的同伴。
李十九的五脏六腑不停翻涌,差点一口秽物直接吐出来。可他现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会跟外面的天帝兵沦为同样的下场。李十九只能把喉咙里涌上来的呕吐物再度咽回去,无论五脏六腑如何翻涌,都反复不断的把秽物不停的咽回去。
他要保住自己的命。
如论如何,他都要活着回去左边营,回去查清楚这些能悄无声息的盗走这么多天帝兵辎重之人的身份,回去想方设法保住左边营。
李十九维持蹲着的姿势,控制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许久之后,终于听到了泼水的声音,猜测到那些杀人者应该是在冲洗地上的血迹,随后是辎重车被移动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