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去后的一天，空气里依然带着还未散尽的潮湿，尤其是拉开郕南房间内那扇通往阳台的拉门后，扑面而来的夹杂着泥土味的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个时间的街道本来已经鲜少有人，加上贺北居住的区域，整个别墅的声音强度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分贝，一阵风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郕南闭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随风吹来的清香空气。
贺北被“勒令”不许进入阳台，只好安静的靠在门外等待，郕南在再三保证绝不逃跑之后，获得了十分钟单独在阳台思考人生的时间。
贺北本不想催促郕南，他知道郕南需要一点时间平复情绪，但这会儿的温度确实有点低，贺北用食指和中指的骨节轻轻敲了两下拉门，说：“进来吧，有点冷了。”
“我再待一会儿。”郕南一动不动，背对着阳台外的贺北，大义凛然道，“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行了，我信了。”贺北终于妥协，一脚踏进阳台，“我相信你刚才是被风吹的，不用继续证明了。”
郕南眼睛既疼又涩，脖子却笔直的挺立着，听见贺北的话，郕南干涩的眼珠微微挪动，小声问：“你确定？”
“确定。”贺北不再等郕南说话，直接一手抓着郕南的胳膊把人拖回了卧室。
郕南被拉的踉跄了一步，但却半点没有挣扎的意思，九月的凌晨冷起来跟初冬没什么差别，郕南其实已经瑟瑟发抖了。
“我是疯了才看你证明这个。”贺北不算温柔的把郕南拖到床边，问，“承认在我面前哭了就那么丢人？”
“你看！你还是没信！我说了，我没哭，那是风吹的！”郕南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据理力争，“要不你再让我站十分钟，我肯定能给你还原出来。”
贺北不留情面，拆台道：“关着门被风吹的？”
“你这门漏风。”郕南偏开目光，说，“明天我得跟于叔说一声，赶紧帮你换一个。”
房间里又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贺北无奈的叹了口气：“郕南，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不代表我就不愿意像朋友一样帮你，你可以坦诚一点。”
听到分手两个字，郕南还是不受控制的怔了一下，半响，略带僵硬的目光转回到贺北身上，郕南压低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没…”郕南脱口而出两个字，而后又立刻改口，冲着贺北问，“告诉你，你就会帮我？”
“为什么不会？”贺北的瞳孔依旧漆黑，一直盯下去仿佛会被吸进深不见底的漩涡，郕南不想顺着贺北的思路去思考，但他无法在一瞬间理出任何头绪，只好一言不发的看着贺北的眼睛，直到贺北再次开口。
贺北：“如果你只是想知道死因，我可以帮你查，但如果你还有其他…”
“有又怎么样。”郕南接过贺北的话，问，“你真要像朋友一样帮我，你确定我们能当朋友？”
“不需要当朋友，只要维持朋友应有的关系就够了。”贺北说。
其他的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能保证两个人心平气和的交流。
说话的人跟听话的人理解的并不是同一层含义，郕南只以为贺北是在用这种方式跟自己划清界限，瞬间垂下的睫毛在眼睑处盖出一片扇形。
不过郕南总归不会让人看笑话，再抬眼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股子倔劲儿：“不，我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以我们的关系我的确不应该找你帮忙，但我又确实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帮忙。”
“所以，我们谈个条件吧。”郕南伸出一只手指，道“我帮你查案，每破一
起，你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惫了，贺北的眼眶凹陷处显得比平时深不少，看着贺北沉默不语的样子，郕南只好努力继续为自己争取作为一只鬼的权利。
郕南：“我今晚的表现你可能不太满意，但那主要是因为我还不太习惯这个身份，嗯…这样吧，跟踪阮樱的人我保证帮你找出来，你们一般找这样的嫌疑人需要几天？”
贺北看着郕南，回答道：“一天。”
“……”郕南咽了下口水，大言不惭的说，“那就给我两天，绝对保质保量。”
“可以。”
郕南一愣，他还在想着贺北拒绝后的第二轮说辞，没想到贺北居然一口答应了，郕南一乐：“真的？那明天我…”
“但你得先回答我个问题。”
“你问你问。”郕南一听有戏，浑身都透着点兴奋，“我知无不答。”
贺北看着郕南欣喜的模样，暂时将两人之间没来由的矛盾放到一边，然后问：“你想问什么？”
郕南没听懂，眨了眨眼，贺北又说：“阮樱给我打电话之前，你想问什么？”
郕南因兴奋而瞪圆的眼睛生生僵住，十几秒后，随着眼皮痉挛的一抖，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郕南尴尬的擦了下脸颊，解释道：“这回真不是哭，是睁的太久了…”
“我知道。”贺北走近一步，“你是不是真哭，我分的出来。”
“那就好…”郕南嘀咕了一句，然后屋内瞬间变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