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夏交替,蚊虫出没,花耶姬整夜都在挠她那红肿的皮肤,她本身就有吸引昆虫的体质,所以不管涂多少的驱蚊草都没有用。
这一目连并不常关心她,而且几乎是到了“放养”的地步,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她自己去做。
找吃的,找玩的,反正自给自足,她好像成了空气一般,连话也难以跟一目连说上一句。真不知当初为什么要过来受苦,明明八岐大人那么好……
明明长得一样却得不到跟爱花一样的待遇,为何还要让她留下,死活不让走?花耶姬快要被一目连的冷淡折磨成抑郁,她每天忍着不抱怨,就是因为太过听话了。
熬过了一个无眠之夜之后,花耶姬翌日起来很没有精神。
她对着庭院中的花看了许久,想睡觉也睡不着,只能靠在沿廊的柱子上等着憋出心病。
这时见一目连从她面前走过,她便起身跪坐着低头鞠躬,给他道声安好。如果不加上轮回的时间,花耶姬的年龄要比一目连大很多很多,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她就已经存在了,只是没有修成人形而已。
不过如果从神位上来比较,一目连就是花耶姬的长辈了,所以按例行礼也是应该的。
前几天一目连对花耶姬的行礼不闻不问,今天居然朝她点头,报以温和的笑。
一目连直接坐在花耶姬的旁边,伸手抚着她的脸说:“你想要什么花种么?我出去一趟可以帮你带回。”
花耶姬答道:“只要有土壤我便能让任何花长出来,用不着什么花种的。”
院子里的花已经够多的了,春夏秋冬的花都有,害得各类的虫子都山长水远飞过来光临,还继续种下去的话,恐怕这里就成了虫子的乐园,说不定还能在房檐上看到结成的蜜蜂窝。
一目连接着道:“爱花以前会让我在冬雪的天气也要带抚子花回来,她总是那么任性。”
每次都这样,要不交流沟通,一谈话就离不开爱花,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厌烦,何况她一点也不想当爱花的替代品。花耶姬也终于忍不下去了:“一目连大人,明明我跟爱花完全是不一样的,我可不可以不做她了?”
此话一出,便让一目连失去了刚才的温柔:“难道你不是以爱花的身份来接近我的么?我曾把她当做是你,现在我便把你当成她,如今才后悔已经没有用处了。”
花耶姬急忙向后挪了几步,尽量跟一目连保持距离,再说:“错不在于我,哪有这样的逻辑呢。而且我也一早坦白了一切,我真的不是爱花。”
她挪动一步,一目连就越是靠近,最后退到无路可走了,就撞上了房间的门,触动门外的风铃在清脆作响,悬挂在一根绳子上的八叶同时在慢慢转动。
等所有的杂音停止之后,两人才消停了些,不再做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不必再辩解自己是谁,我都知道。”一目连在看她的眼神中尽是落寞,他不知该爱还是恨,他想亲手毁灭,可又于心不忍。
若不把花耶姬当做是爱花,那么他心中的仇恨便会死灰复燃,直到化作一团熊熊的烈火,把曾经的爱烧得一干二净。
生或死不过是一瞬,万物终有灰飞烟灭的一天,煎熬的痛苦才是永恒的。将他所恨的女人从眼前抹去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那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徒添一份痛苦而已,等再入轮回之时,她还是会出现的。
他能做的,就是令这个女人同样煎熬,同样痛苦,仅此而已。
花耶姬也似乎感到了他的愤怒,就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了,接着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连续好几天的委屈都集中在眼泪上,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两人在原地
僵持了很久,花耶姬尽管在用手帕一边哭一边擦眼泪,一目连也不为所动。
神居之外响起了一个很甜美的女声:“风神大人在吗?我可不可以进来?”
一目连应道:“我在,进来吧。”
来者是虫师,跟在她身后的是熏。
在爱花离开之后,一直是虫师帮忙去寻找的。一目连是虫师心中的偶像,自从一目连上次在葵花地中与爱花彻底决裂告别之后,虫师便会偶尔过来神社看望一下他。
“风神大人,我和熏刚做了一些点心,特地给您也拿一些。”虫师捧着一个饭木盒子,让熏打开盖子说,“点心是从人类那儿偷学回来的,第一次做的时候貌似还不错,饿了就吃吧。”
看着点心的模样,白白的,有点方有点圆,应该算是馒头吧。
“嗯嗯,我做得可好吃了!”熏兴奋道。
一目连起身,接过这一盒点心,说了声:“我收下了,谢谢你。”
虫师脸一红,一时忘记早就准备好的语句,目光不自觉四次飘离,最终落在了花耶姬的身上。此时花耶姬正缩在一角,仍是在不停流泪。她很怕生,除了萤火虫之外还很怕虫子,看到虫师来了就坐着没有动过,只是哽咽得厉害。
“诶?是爱花小姐回来了?!”见到花耶姬的模样后,虫师立马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