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的葵花地一望无际,因为有了风神的庇佑,这地带的葵花一年四季都能生长。
一目连闲来无事时总会过来这边看看,只要置身在葵花丛中,便仿佛能看到往日那段短暂而幸福的时光。他带着花耶姬进入了结界之内,然而整个结界并没有对花耶姬有所排斥。
暖风吹拂,掠过山间的风还是那么的温柔,但往事如烟雨,再温柔的风也会吹散曾经不堪的回忆。
“对这里有印象么?”一目连问道。
花耶姬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才好,要说完全没有印象也并非真的没有,只是记不起来而已。在来风神神社之前,八岐大蛇跟她说了各种各样的应对方法,然而现在没有一个方法能派上用场的,关键时刻还得靠她自己去编故事。
于是她随便指着一处地方说:“我在这里摔过一跤。”
接而又走到一处小小的水潭,脑子正努力地组织不切实际的语言,实在不行了才按照八岐大蛇讲过的故事的基础上来编制:“用水瓢玩水的地方……在这个位置埋了一颗石头的种子,但是始终没有发芽。还有就是,有很多八叶风车和晴天娃娃什么的。”
“还有吗?”一目连的每一个问题都是问得不紧不慢的,似乎不是很期待花耶姬回答。
“还有……”花耶姬挠挠头,又看看背后满地的葵花,着实是没任何法子了,毕竟她一点儿也不擅长说谎。
“留下的回忆不过是一地花瓣,风吹走了,就没有了,一目连大人还要我怎么回想?”最后的最后,她才硬生生德憋出一句话。
用文艺又伤感的语句来应付问题应该很好糊弄过去,这也是八岐大蛇对花耶姬反复强调的。
一目连很容易看出来了,她的眼中满是不安和慌乱,更多的是隐瞒。不擅长把情绪掩盖的人证明她心思很单纯,来接近他无疑是有人在背后唆摆。
一目连将她无处摆放的手握住,说:“现在便告诉我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再欺骗下去也将毫无意义了。”
想着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花耶姬干脆坦白从宽。自己确实跟爱花差别跟很大,不论从性格,生活方式还是在修身养性方面,如果再模仿下去只会更让别人厌恶。
“其实……其实我是来拿八尺琼曲玉的!”花耶姬干脆实话实说了,“如果一目连大人身上有,就借我一下可以吗?我实在想不出法子了,就算冒充爱花也没用。”
原来如此,他早该发现花耶姬的目的不纯,没想到那么快就招了。
一目连道:“谁跟你说我身上有曲玉?”
花耶姬道:“是八岐大人说的,只有三大神器才能让他完全恢复力量,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一目连道:“八尺琼曲玉我只有一块,但我已把它赠与爱花,况且八岐大蛇的是非如何也与我无关。”
花耶姬垂下了头,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也不清楚了,谁也没有告诉过她,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该怎么处理。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她又抬头看一目连的表情。他的脸平静的像一摊死水,貌似对于欺骗后的坦白见惯不怪。
“那……那我要不要回去告诉他?”此时花耶姬有点害怕了。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对质问,她只想着退缩了事。
“不必回去了,你留在我身边继续扮演爱花。”不知怎么的,一目连突然伸手抚着她的脸道,“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愿意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怎,怎么会这种人呢?!
继续扮演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不通世事的花耶姬也知道人人不可替代,身为风神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或者他真
的很爱很爱那个爱花,以至于看到跟她相似的女人都要强行留在身边。
每当想不通事情的时候花耶姬总会逆来顺受,她原本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是八岐大蛇救活了她,那么她本应该报恩,不管八岐大蛇说什么她都去做。现在她也无法思考该怎么办。
“不愿意么?”一目连再度询问。他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只要她开口说不要,那便立刻让她成为这片葵花地的养分。
因为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爱花,所以在两者之间他必须毁灭一个。
谁料花耶姬却说:“我其实无所谓,有住有吃有得睡觉就行,跟谁一起都一样。”
花耶姬那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一目连看到了那女人从前的影子,也许就是她那一句无所谓让她救了自己。
一目连抱住她说:“既然如此,那便做我的女御,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那年在飞雪满天的法成寺里,他也跟爱花说过同样的话,纵使是欺骗自己也好,他也相信是爱花回来了。如今花耶姬就是一张白纸,若能把她□□成爱花模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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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了几日过后,花耶姬依旧还是老样子。
让她□□花从前喜欢做的事情却是做得一塌糊涂,每天吃饱了就困,睡醒了就在红橘树前发呆,发呆完了就回到房里无所事事。
神居里里外外的花草树木只要被花耶姬施法过一次就能永久生长,她根本不需要像爱花那样天天浇水打理。她随便拿到手上一颗种子就能轻轻松松地立刻生根发芽,也不需要什么精心栽培。
花耶姬现在缺的就是一座神社里,只要当地的村民肯积极建供奉她,这地带便很快就能富裕起来。然而花耶姬很消极怠惰,寄住在风神的神社里什么都不想干。
夜晚睡不着时花耶姬便出去吹风,小小的龙趴在她肩膀上也跟着出去。
但是她什么也不做,就站在红橘树前看,伸手摘下果实就往龙的嘴里喂。
红橘树的果实一年才只能长出两个,不管怎么施法也不能逆了它本身的生长规律。这些果实到了季节会自然枯萎脱落,风神只知道在新鲜时候吃了它就会年年益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