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愈左胸中箭,无法平躺,只能侧身靠在垫子上。箭身已被平鸷砍去,但箭头仍留在身体中无法取出。自中箭后,他便一直处于昏迷中,中间曾有清醒过一次,他一睁眼看见眼前平鸷的面容,对着他无力地笑了笑,接着眼睛一闭又失去了直知觉。
车夫在驭马,他问道:“平公子,前面有两条路,我们向哪边走?”
平鸷为肖愈擦去脸上的血污、泥污,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会有一家驿馆,就在那里借宿。”
车夫可以明显听出,平鸷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平鸷知道,肖愈隐瞒了他很多事,但他从未过问,只是因为绝对的信任。
他往伤口上撒了一把止血的药粉,见效极快,血瞬间止住。箭头有毒,但不知为何种毒。再三斟酌后,他还是决定为肖愈喂了一颗万物有节丹。
“平公子,前面有灯火,大约是到驿站了。”车夫忽然喊到。
天色漆黑一片,平鸷看了看前方,晚上起了雾,前头那光像是一团沾染在宣纸上的橘色燃料,把这周围的雾气层层叠叠地晕开。
车夫拿了平鸷的令牌前去叫门,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驿站的守官看见平鸷满身是血,还背了一个重伤之人,心下有些犯怵。但碍于那令牌,守官知道来者身份不凡。
“二位大人,您需要找大夫么?”守官小心翼翼地问。
“他是我家平大人,而我只是个车夫。”车夫道。
平鸷将肖愈放到榻上,说:“暂时不用。劳烦你,如果有人来打问从济南来的人,请务必立即告知我。”
“是,小的记住了。不过这济南……”守官做沉思状,“我的爷爷也曾是这驿站的守官,他说大概在十多年前的一个深夜,有个军爷带着两个孩子从济南过来,好像也是姓平……”他看到平鸷不搭理他,只顾着看榻上人的伤,就停了嘴出去了。
“平公子,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替您守一会儿,待会儿再换您。”车夫说,“您不能这样一直熬着。”
平鸷一直盯着肖愈不曾挪开目光:“我没事,你先去休息。”
好说歹说都没用,车夫便先去休息。毕竟肖愈重伤,保护三人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他可不敢疲劳对战。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驿站守官忽然风风火火地跑来敲门:“平大人,刚来了一个华服公子敲门,他问有没有刚从济南方向过来的人,小的敷衍了他几句,他就赖着不走。您要去见他么?”
平鸷还没吭声,就听到一个人说:“不用问他,我已经过来了。”来者正是熊错。
“太迟了。”平鸷咬牙吐出了这三个字。
熊错走进门,几步走到榻边为肖愈诊脉。驿站守官知趣地走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伤口的血已止,毒被暂时压制,身上几个大穴也被用银针定住。”熊错对平鸷说,“你做的很好。”
“毒被暂时压制?”平鸷疑惑道,“你是说他身上的毒没有解?”
熊错肯定道:“他身上毒性仍在,先帮他取出箭,毒的事等会再和你详谈。”
平鸷点点头,他去打了盆热水,准备好布巾。熊错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几把银制小刀,以及一把银针,还有诸多平鸷不认得的工具。
“你抱住他,切勿让他乱动。”熊错说。
平鸷紧紧抱着肖愈:“你动手吧。”
熊错手持银刀,缓缓划开肖愈的伤口,一摊黑血登时涌出:“他还真是命大,这一箭正好避开要害,直接捅穿,箭头没在肉里全出来了,取起来也容易。”
肖愈被一道锐利的疼痛从昏迷
中疼醒,他忍不住全身挣扎退缩,却被人死死抱住不能动弹。更大的疼痛接踵而至,肖愈宛如发疯一般想要挣脱从后背抱着自己的人。
“你,你别动。”平鸷的头抵在他的肩上,那块地方有些轻微潮湿,“他在为你治伤。”
肖愈抬头,迷茫地看了平鸷一眼,又立即再次陷入昏迷,虽然仍有止不住的颤抖,但这次他没再乱动。
熊错将腐肉全部划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去了一把小巧钳子来:“要拔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