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鸷今日回去得早,但一进门没见到肖愈,他有些失落。突然想起,肖愈不是被自己叫去建康办事了吗。果然是忙了一天,脑子不怎么够用。
前脚刚进门,后脚下人就把一张请柬送了进来,说是三耳寺的匡汝和尚送来的,请平鸷前往一叙。
匡汝和尚不是别人,就是康委之的法号。
这法号还是他自己想的,匡为口,女通汝。康委之母亲喊他囡囡,后来康无罄也只在他弱冠后起了一个字。康委之因怀念母亲,死活不愿改,大名就叫康囡,但是再没有一个人叫他的名字。
天色尚明,平鸷于是立即前往赴约。三耳寺位置偏僻,在深山老林里,路很不好走。平鸷边走边想,这地方可比来豫章的路上打劫方便的多。
话不能乱说,事不能乱想,平鸷刚想到打劫,真打劫的就来了。一把刀抵在平鸷脖子旁边,身后人恶狠狠地说:“不要声张!”
平鸷心里无奈至极,自己这一身打扮也看着不像有钱人,打劫的盯上他也是眼瞎,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地说:“这位好汉,我是看破了红尘,准备去山上的三耳寺出家,所以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您先放了我,再在这里蹲一会,说不定能蹲个有钱的过路人。”
“说了让你闭嘴!”话音未落,那把刀又离平鸷的脖子近了两分。
平鸷哭笑不得:“好汉,壮士,您总得告诉我您为什么劫我吧,劫财?劫色?还是复仇?财是没有,色虽然有,但我是个男人。仇家的话,我一直做人低调,也没结过什么仇。”他低头扫了一眼刀刃,手指在暗暗运气。
身后人说:“你真的没仇家么?身为朝廷命官,逼迫他人家破人亡,这就是你说的没仇家。”
“你也说了我是朝廷命官。”语甫落,平鸷一抬手,指尖轻点刀身,那把刀瞬间有了裂纹。这股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劫匪整个人都向后一倒。在身后人迟疑的瞬间,平鸷一个转身后退几步,已
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平鸷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要凭证据办案。康委之呢,他让你来试探我?”
那人收了刀,默默往上山的路上走去,平鸷见状,就跟在他身后。
平鸷很是惊讶,康委之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他!
听白水暮说,康无罄对康委之这个儿子并没有多好,只是因为正房生的儿子死了,才接他回去,所以父子感情浅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三耳寺内冷冷清清,寺里单独给康委之辟了一间房,房子挺干净,陈设也简单。令平鸷没想到的是,康委之竟然真的剃了头。
刚才领平鸷上山的人守在门口,房里就只有平鸷和康委之两个人。
平鸷扫了一眼桌案,上面摆了几部佛经,还有一本是摊开的,他说:“你还真的一心向佛了?”
“既然你和水暮哥都是这个意思,想了这么个办法帮我躲开牢狱之灾,我怎么能不领情?”康委之的纨绔气息消失无影,浑身散发着一股丧气。
平鸷冷冷说道:“你是在责怪我么?那我告诉你,是白水暮求我,他用证据换你的命,你才能今天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恨我,只不过是无处发泄,但你又不能恨白水暮坑了你父亲,所以只能恨我。”
康无罄几步走到平鸷面前,他逼迫平鸷直视着他。平鸷对于这个案子问心无愧,他坦荡荡地看着康委之,看到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平敛翼,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康委之气的脸色煞白,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直在发抖。
平鸷反唇相讥:“那请问匡汝法师,在你看来,我心目中的你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你引荐我和白水暮相识,不就是想让他与我谈判,然后以利相诱,保你一命。现在我的确做到了,没有我尽心打点,你以为你的假和尚能当的这么安稳?”
听了这么一段,康委之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他缓缓张口说:“那,那我爹呢?”
“令堂罪证确凿,救不了。”平鸷看他很是伤心,语气也缓和下来,“你节哀吧。”
康委之转过身去,缓缓坐在一张板凳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水暮哥以为我爹从不关心我,其实不是这样。他是担忧母亲和我的处境,才不敢对我和母亲好,其实母亲在世时,他经常偷偷来看望我们。”
平鸷无法安慰他,因为康无罄的确罪有应得。刨开贪污不论,那几个被他玩死的小倌,都只有十三、四岁。人命最大,平鸷对康无罄同情不起来。
“引荐你和水暮哥认识,是水暮哥的要求,我真的一点都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康委之凄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康委之心里清楚得很,平鸷说的对,白水暮处心积虑只为救他,随后平鸷和白水暮交易,这两个人他谁都不能恨。
“你走吧,我今天只是想和你见一面。”康委之说,“外面那个人是水暮哥派来保护我的,我让他和你开了个玩笑,抱歉了。”
平鸷叹了一口气,说:“你珍重。”
他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见康委之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只知道你的字。不过也不重要了,平敛翼,我当初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
平鸷推开门,说:“我单名一个‘鸷’字,鸷鸟的鸷。以后你我二人,有缘再会,假若无缘,就别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找个小仙女看我的文,提一些意见,顺便催促我更新(懒癌没救了,捂脸),有没有小仙女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