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谁来谁，比太卜的龟卜还要准。
平鸷向窗外望了望，冬季里天黑的早，这才刚吃了晚饭，外面已经黑黝黝看不清人。
聂同嘴里念叨：“他来干什么？”一旁命人去接待文公公，他更衣后就去见他。
他正欲离开，却被平鸷喊住：“聂大人，您不让我见见文公公么？”
聂同：“文公公来找我，定是为了封示，你没必要见他。”而且荣王赵礡和安王赵磐乃一母所生，也就亲近一些。
安王接管兵部已经四年，朝中势力也在一步一步扩大，其野心昭然若揭。太子想拉拢正则堂，老二老三也未尝不想，聂同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
“您真的认为，文公公是为了让封示脱罪，才来见您的么？”平鸷道。
聂同回头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平鸷悠悠说道：“我的意思，荣王与封示的关系，可能没有旁人看到的那么好。”
说也不说清楚，全是听着明白、想起来糊涂的话。他这不急不缓的急得聂同想掀桌，奈何人家是太子爷想招揽的人，聂同只好强忍着不悦说道：“封示少年时可是荣王的伴读。”
平鸷叹了口气，说：“现在外面所有人，都认为封示是为了保命，不得已杀了全启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专心等着结案，这才是让封示脱罪的最好办法。”
聂同反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文公公来见我，不是为了催我早些复核完案情，快点结案呢？”
平鸷又重重叹了口气：“聂大人，您是太子爷的人。”
聂同如梦初醒，他只顾着案子本身和招揽平鸷，差点忽略了最平常的事。
太子爷的母亲是皇帝的原配，已经死了多年。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生的，兄弟之间就永远隔着心。无论是否对错，只要不同路，那在自己看来，对方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文公公顾忌这一点，绝对不会求聂同救封示。既然这样的话，他是来为了……
“他要和封示撇清关系。”平鸷道，“也就是说，荣王根本不管封示的死活。”
聂同顺着平鸷的思路往下想，荣王要弃了封示，那就是说明，荣王保不住封示，即使他可以求安王出手，也保不住。
聂同像是第一次看见平鸷一般，好奇地打量他：“你是想让我和文公公联手，找出封示的把柄？”
“是，也不是。”平鸷说，“文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但我看得出，他为人极度谨慎。联手他肯定不会，但因为利益共同驱使，让他为您透露一些消息，不是不行。”
聂同赞赏地看着平鸷，说：“你与我同去，你坐在里面，不必露面，听我与他的对话就行。”
封示忽然从梦中惊醒，额上是一层密密的冷汗。过往旧事总是不经意间潜入梦中，胸口是一阵一阵的心悸。
情志内伤，就会引邪气入体。你入我的梦，你难道就是我的梦魇么？
封示起身披上一件外袍，用汗巾擦了擦额头。自从全启云死后，看在他是广定侯的大公子的份上，他被软禁在家中，父亲封晦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院中本来有一棵梅树，上面梅花满枝头。就在昨日，这棵梅树被封晦命人砍去，什么也没留下。
没错，就是什么也没留下。只要是封示写过的纸，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想必全启云那边，也应是如此。
“南方有梅，北方也有梅么？”
一俏丽女子身着一袭红衣，掩口一笑：“为什么南方有梅，北方就没有？你这人真是呆。”
封示脸颊微红：“没有
……我，我只是想……北方比南方寒冷一些，所以……”
红衣少女打断他的话，笑得宛如一枝红梅：“说你呆你还真呆，冷一分是冷，冷两分也是冷，都是寒冬，能差别多少？还有，你是结巴么，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封示：“我不结巴的……我……”
“还说你不结巴。”少女折下一枝红梅，递给封示，“喏，送你了。”
封示望着窗外，那枝梅被他带回了南方，栽种在院子里长了数年，却被人连根毁去。他推开窗，手抓住窗棂，不由得用上了力。全启云竟然想拿枫儿的事要挟自己，实在可恨。可现在，全启云虽然死了，当年的书信也不知所踪，如果书信被全清越发现……封示心口登时涌上一股怒气。
平鸷躲在内堂，静听聂同与文公公谈话。
文公公冷着一张脸，带得室内炭火也被熄灭几分。平鸷不禁怀疑，他其实不是荣王的人，而是……
聂同品了一口热茶，道：“文公公奉旨督查此案，今日来刑部，是为了询问案情复核如何了么？”
文公公望着聂同：“愿闻其详。”
聂同道：“今日我再访全启云住处，发觉他生前之物已被悉数清理，只看到几份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