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黑着脸将平鸷抵在门口,按着他的肩,用了好大的力气。
四目相对,平鸷很是糊涂。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掳了自己来这儿?劫财还是劫色?自己虽然是没多少钱,但还是有色呀。
此人内力深厚,武功不凡,若是和他硬拼,定是拼不过的。平鸷脑中迅速思考一番,再三斟酌下张口问道:“你是……”
“嘘!”陌生人的食指轻轻触碰到平鸷的嘴唇,若即若离,弄得他痒痒的。
平鸷等着他讲明一下情况,却久久不见他开口。他的手指还堵在唇上,不见收回。肩膀被捏得有些痛,平鸷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心想,肯定是被捏青了。
陌生人发觉平鸷表情有些痛苦,立即松了手,还好心地帮他揉了揉;另一只手顺势抵在门上。
“你是谁?为何要带我来这儿?”平鸷再次发问,仍旧没有得到回答。
陌生人乍然一靠近,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别出声。”
这话是用气音说的,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颈上。动作过于暧昧,平鸷头皮一阵发麻,他从小到大还没和别人这般亲昵过,脸颊和脖颈上瞬间生了一层薄红,身子也有些僵硬。
察觉到平鸷的尴尬,陌生人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还是用气音说道:“你别紧张。”
能不紧张吗?自己和人靠的这么近,还保持着这么一个暧昧的动作。他越是说悄悄话,平鸷的脸越是红。
平鸷艰难地说道:“你也,别说话了。”
陌生人果真就听话地闭了嘴,但下巴还是搁在平鸷的肩上,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
屋子里熏着香,是十分浓郁。这香里大概加了安神的成分,平鸷的紧张渐渐被平息下去。他开始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被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地领来,然后就站在门口,抱了抱?
不不不,这绝不是抱,自己一直没有动过手,只是这个人黏在自己身上不下来……而且自己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也不敢动。除此之外,这人并未对自己做过什么,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间房和自己刚待的房间布置的一模一样,华美的陈设,桌案上摆着各色点心。窗户没关,时不时送来一道凉风,紫色的帷幔就随风飘起。
平鸷靠着门,门上的雕花硌的他背疼。他身子微微动了动,嘟囔道:“背硌的疼。”
陌生人闻言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拉,平鸷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了他身上,这下换平鸷的下颚搁在他的肩上。下一刻,平鸷就感受到有一双手环在了自己腰上,他瞬间石化了。
外面仍旧是一片嘈杂,一间乐坊竟然容纳了这么多人。尽管走廊再乱再闹,此刻这间屋子像是从整个世界剥离,安安静静,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平鸷刚刚降下的温度,立即被这么一抱升了温,他羞赧地闭上了眼。这人的个子大约比自己高了一寸多,为了维持这个动作,平鸷微微踮了踮脚,好在陌生人稳稳地抱着自己,重量压在他身上,平鸷并未感到吃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渐渐小了,平鸷忽然睁开眼,换上一张严肃面孔,眼神里透着急切:“你说几句话。”
陌生人正欲像刚才一样,趴在他耳边说话,却被平鸷阻止。平鸷反过来紧紧捏着他的肩膀,目光如炬,甚至带上了火气:“你说话,出声,不许用气音。”
陌生人紧紧抿着嘴,他环抱着平鸷的双手轻轻松开。
手上用了力,以防止陌生人逃脱,平鸷微微抬头,他有些恶狠狠地说道:“我叫你说话!”
陌生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冰着脸像一块
木头。平鸷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人明明迫切而温柔地抱着自己,脸色竟然还这么黑。
平鸷:“你不敢用本音说话,因为你知道,只要你一开口,我就会知道你是谁。”他瞪红了眼,因为心情激动,说话气息有些不稳:“有胆子拽了我过来,有胆子抱着我不松手,怎么没胆子告诉我你是谁!混账!”
他手上本已经用了四成力气,盛怒之下,又添了两分力。这几年平鸷日日陪滕芷兰练剑,花拳绣腿早已不是他的代名词。六成力下去,那人的胳膊肯定已经青紫。可即便这样,眼前人还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平鸷越想越气,他又拽了那人的手腕,就像放狠话一般说道:“你跟我走!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要带你走。一个人的脸可以便变,但你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不能改,你的走路姿势和脚步声我都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也不想忘!”
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拉扯,但是纹丝不动。纠缠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缠出来,倒是把平鸷心中绷了四年的弦,就此扯断。
这是平鸷最无助的时刻,他如何如何情绪激动起伏不定,如何如何想带眼前的人一起走,却被他的毫无反应所熄灭。
平鸷颤抖地松了手,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真的认错了吗?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呢?”
死一般的沉寂,平鸷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
“你真的不是肖愈么?真的不是么?”两行清泪沿着平鸷的脸颊流下,陌生人仍旧一言不发。
“我认错人了,请你见谅。”
四年了,他从来不信肖愈会死,而此时此刻,他的坚持瞬间坍塌。肖愈或许早就死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把肉身腐化成白骨。人死后就是什么都没有,空对着牌位烧纸有什么用?滕芷兰就是早早悟到了这一点,才不为滕取冰披麻戴孝的吧。平鸷已好久不曾哭过,却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掉了泪。
陌生人攥着衣角为平鸷揩了眼泪,他眼神里也蕴含着无尽哀伤。平鸷急忙躲开,自己胡乱擦了两把,道:“不用,多谢。”
陌生人迅速收了手,又开始学木头站桩。
平鸷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后道,道:“请问阁下,带我来这儿,是为了何事?”
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