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啊。”平鸷捏了捏下巴,“我还以为是魏兴郡呢。”
魏兴郡这里至少有十几人得过瘟疫,竟然躲过了一劫,反而是汉中郡遭此劫难,吴自扰的大军驻扎在那里,三皇子赵磐也在那处犒军,这不得不令人多想。
徐梧蹙眉道:“我也以为是魏兴郡。看来汉中受灾,的确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中推波助澜。”
瘟疫是天灾,但可以由人力操控。这些早在数年前平鸷就知道了,还是从滕芷兰那儿听来的。小时候听到这些,平鸷还会大惊失色,现在的他,顶多皱一皱眉头就翻页。不得不说,滕芷兰的教养成果,可喜可贺,面子功夫十分到位。
“所幸治瘟疫的药方我们已经有了。”平鸷道,“徐大人邀我和林桓前来,是想让我们如何?”
卓青:“徐大人想让二位做什么,二位就会做么?”
肖愈冷冷说道:“那要看做什么了。”
话少的人一开口,就特别有分量。如果是平鸷开口拒绝,卓青一定会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如果是肖愈开口,反而不好反驳。肖愈就像一棵野地里长了数十年的酸枣树,结不下果子,但只要结了果,一颗就能让你酸倒牙,闭了嘴。
平鸷深深地感受到,以后去见卓青,一定要带着肖愈。
“不是什么难事。”徐梧缓缓说道,“汉中那边有驻军,再加上瘟疫肆虐,平民百姓尽皆向魏兴郡流窜,其中有不少乱党也夹杂其中。可若为了揪出乱党,妨碍平民百姓求生,他们又何辜?”
平鸷沉默片刻后,道:“徐大人是想让我和林桓,去查出乱党?”
“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哪里会想让你们去做,我只是想让二位去济民。”徐梧朗声道,“我们明面上假济,等着乱党上钩,将其一网打尽;同时你们暗中分发药材,求难民于水火。三殿下已经派人往建康送信了,很快就有旨意。当然,我没提过二位,大可放心。”
平鸷还想说什么,忽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了几下。他这一咳,自己没觉得什么,却把肖愈吓得不轻。他才刚刚痊愈,昨夜又耗思费神,琢磨了一晚上的仇池秘辛,肖愈担忧他累出个好歹来。
平鸷咳了几下,喘匀了气,笑道:“一时情急,一不小心唾沫星子进了肺管子里,这才咳嗽起来,不必担心。”
肖愈“嗯”了一声,杵在那儿不吭声了。
平鸷道:“听说,自从吴大将军驻军在汉中边境,百姓向南迁徙者众多。”
“有人愿意迁,也有人宁愿死在家里也不愿意迁,这不好说。”卓青终于舍得把自己那杯茶放下,轻轻说道。
平鸷:“我二人带着药方下山,本来就是为了救人的。我和林桓,这就动身去汉中。”
“治瘟疫的药材,我暗中命人备了十车,卓青会安排的。兵荒马乱,药材不好找,只能先凑合。”徐梧道,“陛下爱民如子,等一段时日,旨意和药材定会同时来的。”
恰在这时,门口有人喊道:“徐大人,宁玉回来了。”
平鸷一愣,心想:宁玉是谁?
卓青皮笑肉不笑道:“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又回来了,这是黏徐大人黏的紧呀。”
平鸷明白了,宁玉就是刚刚那个,服侍徐梧吃药的那个美貌少年。
“他哪里是黏我,人家的主子是马太守。他一回来,马太守估计也要来了。”徐梧道,“他们把我这里当了勾栏瓦舍,一趟一趟地往里面凑。平公子,林公子,二位先回吧,剩下的事情,明日再细谈。”
平鸷和肖愈起身,说了告辞,大步走了出去。
见他们二人走了,徐梧没有立即喊宁玉进来,他扭头望着卓青,道:“你真不知我?”
卓青悠悠说道:“我知徐引鸾,不知徐侍中。”
“我可是哪里惹你不快了?”
卓青道:“没有,引鸾做事滴水不漏,我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我想,要是三殿下回来了,见你身边多了这么个眉清目秀、面如傅粉的俊俏少年,指不定怎么和你闹呢。”
徐梧笑着摇摇头:“你错了,他不会跟我闹这个。他只是不喜我参与党争,所以不愿我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来往。这些私事,殿下他不会管我的。”
“没想到啊,三殿下还会体贴人。不与位高权重之人来往,说得好听,说起位高,赵磐他自己还是皇子呢,你要避祸,首先就得避开他。”卓青忽然话头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道,“再说引鸾离家这么久,思念梓潼郡主否?”
一提及梓潼郡主吴约,徐梧神色黯淡了下来。
“我倒想让郡主念一念我,不过郡主只喜欢听曲作诗写赋,不喜欢旁的。她不思我,我也没办法思她。”徐梧闭上了眼睛,“这世上的事情怎会件件都顺人心意呢?我只求舒我真心,展我羽翼。”
平鸷和肖愈一回到住处,就看到桌上多出了一只红木盒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平鸷大奇道,“徐大人派人送来的么?”
收拾屋子的小侍从回答道:“不是徐大人,昨儿个您二位没回来,马太守派人送来了这个,是两只山参。”
平鸷无奈道:“我是借着徐大人的光,这才住进来养病的,马太守已经在我饮食住行上照顾有加,但这山参,有些不合规矩吧。”
“太守大人说了,平公子和林公子是徐大人的好友,对徐大人如何,对您也该如何。这山参也给徐大人送去了几只,徐大人也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