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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惊尘六(1 / 2)

赵钟这人有个毛病:天大的事要问滕芷兰;小一点的事不去麻烦他,自己去处理;而芝麻粒大的事,非要禁军侍卫快马加鞭给滕芷兰递消息。比如现在,就有一封信送到了正则堂。信上写着:“京中谣言肆起,皆云滕先生看不惯朕之书法,朕特意来信询问。”

滕芷兰眼皮跳了跳,把信扔给平鸷。今日本来是轮到徐楠取信,可不知怎么了,徐楠这两三日一直蔫搭搭的,对谁都爱理不理。他平日里都是跟在滕芷兰身后,各种卖乖,突然一下子高冷起来,平鸷有些不适应。

平鸷看后也是一脸黑线,问道:“师伯,这封信是烧了还是归档?”

滕芷兰咬牙切齿道:“归档。”

按理来说,正则堂和朝廷的来信都该分门别类,录入册目后,存放在藏书阁里——藏书阁内有专门的书架和箱子来放置书信。可赵钟时不时来封信,上面满篇废话,滕芷兰就养成的随手烧信的习惯。无论信上内容重不重要,只要让他不高兴,全都拿去烧了。

今天是个例外,皇帝陛下又在信上满口胡诌,可滕芷兰竟然没有让烧。平鸷心道:“这信上的内容,恐怕别有深意,师伯这才没让烧。既然师伯让留着,那就留着吧。”

“楠哥儿呢?今个儿不该是他过来么。”滕芷兰漫不经心地问道。

平鸷翻出《存信书目》,语气里满是无奈,他答道:“徐楠吃了晚饭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理。我问他是不是病了,须不须要来找您来给他瞧病,然后我就被赶出来了。”

滕芷兰从自己的笔架上取了支笔,蘸了少许墨汁后将笔递给平鸷。平鸷接了,将《存信书目》翻到“和义七年七月”那一页,在上面写到“廿五日,建康来信”,左手压着那封信,右手在快速地誊抄。

“挚哥儿,你回去给楠哥儿说一声,闲得没事了不要乱配药,配了之后也不要随口乱吃。”滕芷兰轻声骂道,“才读了几本医书,治好了几个人?他还以为自己是神医呢,配了药直接就用自己来试。要是把自己药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徐步垠跟我闹,我一定送他们一包好药,准保他们升天!”

平鸷边写边笑,心想,不久前徐楠发了烧,师伯可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夜,现在却在这里放狠话。他说道:“师伯,那我就给徐楠这样传话好,我就说:‘师伯让你消停些,没事别拿自己的身子试药,生了病还要师伯熬夜受累来医你。’您看我这样说怎么样?”

滕芷兰皱了皱眉,不说话了。不得不说,如今的平鸷,踩他的点踩的太准了。

平鸷誊写完了,让滕芷兰过目后,把原信件放入贴着“和义七年七月”字样的木盒里,再将《存信书目》放回原处。滕芷兰向他摆了摆手,意思是“回去休息吧”。平鸷颔首,阔步回房了。

平鸷途中路过徐楠的屋子,房内灯亮着,徐楠应该就在屋里。

平鸷敲了敲门,喊道:“徐楠,你睡了吗?”

徐楠闷声答道:“干什么?有事?没事回去睡觉去。”

听声音,徐楠还是在莫名其妙地闷闷不乐。平鸷也不跟他计较,隔着门喊道:“师伯让我给你带话,让你没事儿别拿自己试药……”

平鸷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里哐里哐啷一阵声响,像是把什么家具物什之类的弄倒了。

“……生了病还要师伯熬夜受累来医你。”平鸷说完了下半句,拍着门急忙喊道,“徐楠你怎么了,没事吧你?”

“我没事儿,就是摔倒了。”徐楠没打算让平鸷进来,他喊道,“平鸷你回房休息去吧!”房里面传出了什么声音,大约是徐楠在扶刚才弄倒的物什。

“你真的没事?”

“真没事!”

平鸷打了个哈欠:“那我可回去睡觉了,你要是再有事可别找我。”

徐楠道:“绝对不找你,你快走吧。”

平鸷低头转身,竟然直接撞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抬头一看,原来他撞得是肖愈的胸膛,肖愈刚才就站在他身后。平鸷站直了身,额头快要挨到肖愈的鼻尖了。肖愈也没往后退,他刚练完剑,鼻息湿热,一下一下吹在平鸷的额头上。

平鸷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十分不悦:“平时一直没注意,原来肖愈比我高了半个头。”他微微挪开,伸手揉揉自己额头,笑道:“肖愈你还没睡啊。你站在我身后无声无息的,幸亏我胆子大,才没被吓到。”

肖愈道:“刚练完剑,洗漱一番就睡。”

“你真的太厉害啦,早上早起练剑,晚上睡前也练剑。”平鸷真心佩服肖愈,真的太有毅力了,夏日里最热的时候也没停止练剑。反观自己,能学个马马虎虎也就算是过得去了。

肖愈脸绷着,目光却是柔和,道:“父亲教的剑法,不可懈怠。”

平鸷道:“看看你,再看看徐楠。他这两三天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除了早上讲书、下午习剑,还有一日三餐,剩下的时间全都把自己锁在房里。”

话刚说完,平鸷突然意识到,他俩站在徐楠的房门口谈论人家,着实不妥。平鸷急忙拽着肖愈的袖子走到院子里,估摸着够远了,徐楠应当不会听到,这才继续刚刚的对话。

平鸷问道:“你可知徐楠到底怎么了么?要是生了病,得趁早告诉师伯才是。”

肖愈道:“下午习剑时,见他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没精神,休息几日应当就无事了。”末了又补了一句:“前日二更的时候我起夜,在院子里看见他了。”

“他也是在起夜么?”

肖愈抿着嘴,艰难地说道:“不是,他好像在洗衣服。”

平鸷大奇,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啊?”

肖愈诚实地说道:“我也不知,不过看他不像生病的样子,我们也不必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