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指微动,碎裂的瓷片从手中抛向窗外,凝聚成滴的水珠随着轻许的动作甩到了桃夭眼眸下方,形成了泪水一样的纹路。
脸上温热的感觉一闪而过,桃夭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但身体却是一点都未曾躲开。
等到那水顺着脸颊滑向下巴,桃夭才睁开眼,眉头皱着嘴巴撇着,整个人显得可怜巴巴委屈至极。
“答应我吧。”他说道:“我都哭了,你忍心负我么?”
厌灼华:“……”
在世活了这许多年,厌灼华还真是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待大抵见到自己面色太过严肃,桃夭蚊呓似的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身子摆正坐直,擦了眼睛下方的水痕,收敛了面部表情。
他不说话不装扭捏时,是很仙气飘然的,就如他当真是上天谪仙一般。
厌灼华见他的第一眼,就是被他身上的独有气质所吸引,不然定不会与这人纠缠这许久。
许久到——对于桃夭说的欢喜,他都已下意识地当真五分了。
手帕仔细擦过手背擦过指节,紧接着又被厌灼华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期间的动作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犹如他在利用这一点仅有的时间认真思索一条未知。
他旁若无人地收拾了多久,桃夭的眼睛就跟着他转了多久,等到那眼神越来越炽烈,多年未曾有过异样的厌灼华也有些许受不了了。
“桃夭。”厌灼华把帕子收好放进怀里,肘部撑在桌面,几根手指并在一起支着下巴,懒散又勾人。
“你说你说。”兴许是这个名字有魔力,桃夭眼眸发亮,里面丝毫没有作假成分。
厌灼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极度认真的问道:“你心喜我什么?”
话音刚落,桃夭表情便懵了一瞬,似呆似傻。厌灼华看的不明所以,正待他不知对方是不是犯了癔症,就见桃夭整个又猛地一振奋,脸色开始发红,一副极度兴奋的样子。
这副变脸谱映在厌灼华眼里,当真是令他叹为观止,也深觉桃夭是疯了才会如此这般。
“我心喜你……”
“殿君——殿君!”桃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霎时夭折,小索紧张慌乱的声音响在门外。
下一刻便又不止声音了,她整个人都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之下。
不知是期待还是如何,桃夭张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厌灼华竟一时放轻了呼吸,甚至还在想一会儿要如何回复,直面对待还是该怎么样。原先便时间紧急他心里未拿定主意,此时看到小索,他竟然率先松了口气。
最起码可以等到下次了。
只是听得此称,小小的空间里竟无一人作答,待厌灼华重新斟了茶,神色冷淡的看了一眼小索,小索才一下子改了口,道:“公子!我……”
“不是让你出去逛逛?”厌灼华截了她的话,淡淡道。
突如其来被人打断良好时机,桃夭脸色稍霁,心中郁闷。
但他也知晓小索此时这种语气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禀告,所以只能一时忍了胸腔的那口闷气,饮了杯凉茶让自己好受些许。
“母亲大人,”听得厌灼华询问,小索先是摇头,后她又看了看桃夭,斟酌词句地开口:“要你回去。”
将巧送到唇边的茶水突兀顿住,厌灼华敛了眸子。这期间,他一眼都没再多看那满桌的美味佳肴和坐在对面的桃夭。
“嗯,知道了。”这样说着,他便站起来打算往外走去。“回去吧。”
只是下一瞬,玄色的袖袍一角猛地被人紧紧拽住,厌灼华讶异,似是自小到
大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形。
他低头去看,就见桃夭重新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灼华。”他说道:“我话还未说完。”
不知为何,厌灼华眼神就软化了,他没让桃夭放手,也没再急着走,只稍微抿唇,道:“下次。”
“好!”仅此二字便让桃夭心甘情愿地松了手,他站起来笑眼看厌灼华,道:“那你喜欢吃什么,下次准备你爱吃的。”
他站起来时,身量比厌灼华稍微高了一点,离远了看能算差不多高,只不过他站得挺拔,身形好看,看起来竟是让人觉得他更俊些。
而厌灼华相比于他的俊,多的则是那分无人能及的俏。
二人长相、身量,放在一起足以令人艳羡惊叹,无上下之分。
“我没什么爱吃的,不用费心思准备。”厌灼华淡然的摇了摇头,言罢便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身就想再次走。
只是刚走两步,他又发觉这样拒绝似乎不太好,便又回转身来,道:“阿夭准备自己爱吃的就好。”
这是第一次厌灼华以这样的称呼唤桃夭的名字,一霎那他直接就僵在了原地。
原本桃夭便不是本名,他只是第一眼见了厌灼华,由衷觉得自己此生定要非他不可——有时感情就是来的这样奇怪且热烈。
所以他这才给自己改了个名讳,就为了听起来与厌灼华万分般配。
相处的这些时日,厌灼华唤他一声桃夭,他心里就暗喜一分,方才的阿夭一出口,桃夭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顺着血脉倒流冲向了脑袋。
滚烫的鲜红一齐涌过来,致使他识海一瞬间就不知该如何思考运转了。
由此也导致他回神时,厌灼华早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