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纳兰夜灼冷笑,他一字一句尽量不咬牙。“不知淮姐姐到访,夜灼有失远迎,方才已去跟父皇请罪,姐姐莫怪。”
赵淮:“……”
此时这些话,赵淮应该是生气的,但他一双笑眼挂在脸上,生气也教人看出是无可奈何地宠溺。
更何况赵淮也并未真的生气,他抿唇,近乎责怪的看了一眼纳兰夜灼,似在说又拿他那张皮相取笑做文章了。
“你昨日出宫了?”半晌,他低头笑出声来,两步上前问。
“嗯。”闹了半天,这句话还算得上正常。纳兰夜灼伸手拍了拍还在一旁无声抽泣的小树枝,抬步往寝宫走,让他跟上。“窥探民情。”
“纳兰伯伯不管你?”赵淮与他并肩走着,身量比他高了些。
“不啊,”闻言回答,纳兰夜灼语气里还略带自豪。“你之前知晓过的,我出宫,父皇不太管束我。”
知晓自是知晓,但赵淮始终想不通纳兰倾为何会那么放心纳兰夜灼出宫,而且大多时还是他一人独行。
身为兰国太子,皇上竟能如此沉下心来,放养皇子?
但不得不说,想不通之余他心下是有些艳羡的,比如他就从未一个人去过京城,真要出去身边也铁定是跟了一堆人。
美名其曰:保护皇子安全。
“赵淮兄怎的昨日来了?”讨论过自己,纳兰夜灼想起身旁人的行程有些可疑。
也不怪他会突然问起原因,因之前并未有过他生辰、赵淮还专门从五国过来给他贺生的时候,平日里也都是把贺礼送到便好。
犹记得他们上次见面都是在去年春天了,距离今日也有一年多,那次还是赵逸带着赵淮来的。
因两国交好,这二位皇帝一年内总要朝对方的国家跑一趟,这种情况不足为奇。
最起码纳兰夜灼和赵淮都已相当了解,否则也不会有他们自小就是好友的经历。
“本就是要过来的,早在先前就请示过父皇。”提起这个赵淮弯起眼,把那双本就带着笑意的眼睛笑得整张脸都如沐春风了起来。“只是怕自己路上会误了时间,就先派人快马加鞭把贺礼送到了。”
纳兰夜灼点头,由衷道:“谢谢淮兄每年都惦念我的生辰。”
“你是弟弟嘛。”赵淮转头笑着看他,当真都是宠溺。
纳兰夜灼本以为接下来赵淮便要问他喜不喜欢那狐狸了,没成想他似乎一点都没想起冰火狐的存在,满脑子装的都是另一个物什。
“灼儿,”只听赵淮凑到他耳边,小声再小声道:“那话本……画的是不是特别像你。”
纳兰夜灼:“……”
“原本我也不想的,”赵淮的小小声还在继续:“但下笔时没控制住。”
纳兰夜灼:“……”
“不过你放心,除了我,无人瞧见知晓。”
纳兰夜灼:“……”
“你。”忍无可忍,纳兰夜灼猛地侧身伸手把人推出了离自己三尺远,他咬着牙。“赵淮。”
身后跟着的下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得纳兰夜灼如此不常的声音,都吓得连忙低头,噤了声。
“哈哈哈哈。”赵淮显然预料到了他此时的反应,笑着上前,颇有死乞白赖地意味。“玩笑玩笑,别做真啊。”
纳兰夜灼看了他一眼,转身抬步进了寝殿,赵淮也忙跟着进去了。
多年来的相交,确实让两人像极了兄弟,毕竟往日皇家手足因皇位可以相残,他们却不会因此而刀剑相向。
所以大多时见面,二人总会说些
自己见到的奇闻,与对方分享。
暂且忘却自己太子、皇子的身份。
好不容易来一趟,虽说赵淮既然来了定会在这里小住些时日,但待人俸了茶,纳兰夜灼还是及时把人都遣退,留下了足够的单独空间。
“这次不着急走吧。”纳兰夜灼把茶盏推到赵淮面前,问道。
“当然不着急。”赵淮伸手接过,抿了一口茶,勾唇愉悦笑道:“不然也不会特意在你生辰的时候过来,既然来了,那便是要好好陪你一段时间的。”
皇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处处透着危机,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都恨不能招来杀身之祸。
纳兰夜灼贵为太子,这种感受体会的更是淋漓尽致。
到头来竟是只有遇到赵淮时,他才不用想着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与本该情同手足的兄长贤弟还颇为不同。
闻言,大抵也是想到了这茬关系,纳兰夜灼不好意思的轻咳,道:“谁让你陪。”
“那是我想让灼儿陪我。”赵淮并不在意,只笑道:“我在皇宫里可是闷的不行,如履薄冰啊。”
语气听来并无异样,甚至还带着点调笑的意味,但话里何意八分都只真不假。
“啧。”隔墙有耳,纳兰夜灼聪明的不接这句。他曲起指关节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淡漠的扫了一眼赵淮。“再喊我灼儿,打断你的……皇腿。”
听着那诡异至极的断音,一瞬愣神之后,赵淮却是突然“哈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呐,给你,”他把腿往纳兰夜灼那里伸了伸。“狗腿给你,打吧。”
纳兰夜灼:“……”
看人不应赵淮才收了腿,胳膊肘撑在桌面,身体缓慢却不容忽视的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