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食月峰顽童奇遇吠日村恶鬼横行东流波连波命案满月庭血月杀机(五)
带满腹心事踏满地水渍,明、耳同乘一骑驶向东流波。
起初苍耳不愿乘马,多是下地走着,走远了就撒娇打滚地喊累要鹤重明给举着。
那鹤重明瞧肩上苍耳兴致颇高,便半开玩笑道:“我没被人举过,坐那么高有那么开心吗,要不你让我也体验下?”
“嗯好!”苍耳当真去试,却也当真举不得,遂推己及人:“要不我们还是骑马吧!”
反正赶风是自己讨厌的马,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很是舍得。
半骑人半骑马,半野路半驿道,半月过去东流波算是到了。
望着东流波城门,苍耳于赶风上问道:“你说你一个有封号的天家王爷,不在白玉京待着却来东流波陪我,这合理吗?”
鹤重明于赶风上回道:“你说你武功这么差,去长空亭做鹰犬,这合理吗?”
“切,我武功虽不是顶尖,但我身体好啊,恢复能力极强,你看我脸上伤口不到半月就痊愈。而且那药使我皮肤光滑不少,像鸡蛋剥层壳不信你摸!”苍耳说罢,绯红上脸直蔓延到脖子根。
“不摸,你的脸我都摸腻了。”鹤重明吹声口哨,“在你睡觉的时候。”
“这,这不公平,我也要摸你!”苍耳逐字逐句重复一遍,“我,也,要,摸,你。”
鹤重明敞开怀抱:“随便!”
既得金牌令箭,苍耳扯其俊脸左右开弓,抚着顺滑来回百下总算摸了够本。
“那个苍耳,你能不能老实一点,摸就摸,屁股别蹭来蹭去的”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敢动,是赶风动!”
“你你还动!”鹤重明双臂箍住苍耳,“我正告你,你今日完了,你伤口好了,又没喝酒总之你完了。”
“……”苍耳因什么都懂,便只好装作什么都不懂了。
磨磨蹭蹭拍马向前,二人过城门一路打听着寻至长空亭驻地。
“重明,你看到了吗?这东流波的长空亭可以啊,不愧是官署,竟安在了“谢尘缘”旁!”望着驻地所在,苍耳不经发出感叹。
他口中的“谢尘缘”乃是一口喷薄不止的钻孔泉,有关它的水色,一直是人们争论的焦点。
有人说此泉水是黑色,有人说此泉水是白色,自打泉在争论便在,两方黑白分界、水火不容。
而这无休止的争论使得“谢尘缘”成了整个凰朝最著名的景点。
“我看到了,‘谢尘缘’吗。”鹤重明露出坏笑,“我们一起去泉水里洗把脸怎么样,要不洗洗脚?”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嘿,当然。”
二人说话间,长空亭里走出个鹰犬打扮的人,看他衣上所绣羽毛数量,应是个二级鹰犬。
他似是听到鹤重明刚刚言论,主动凑前道:“这位公子,庙堂有令,谁人赶在泉中泡脚——杀无赦。”
他相貌清俊面上带笑,语调也平和,但没想说出的话却如此狠厉,使明、耳愣在当场。
“泡个脚要杀无赦,哪家庙堂给的命令,我怎不知?”鹤重明只当玩笑。
二级鹰犬吐出二字:“鹤家。”
“鹤家?”鹤重明脸上戏谑分毫毕现,“那你可知我是谁?”
二级鹰犬冷漠扫他一眼:“鹤”
鹤重明打个响指:“哎——”
“呵呵。”
二级鹰犬道,“我管你是谁!”
其实本也不怪这位二级鹰犬态度冷漠,毕竟这里不是白玉京,山高自是鹤家远,无人识他小鹮王。
但经此番奚弄,鹤重明的脾气却银瓶乍破,乃无地回环。
他立把鞋袜褪尽,昂首目空四海:“今天我还就要洗了,不但洗脚我还要洗澡!”
那二级鹰犬又道了:“既如此,还请这位公子于我长空亭内走一趟,我们自有好茶一盏请你品尝。”
他面上依旧亲善,可也正是这亲善要他的话更惹人恼,要人甚觉慢怠。
鹤重明自小金尊玉贵,不曾受此,听罢便狠咬牙关至额上青筋暴起,渐起下巴使颌下胡茬生硬。他右手暗自运气,使赶风背上的皂雕神剑颤颤发响,与之隔空呼应。
可苍耳记得灭蒙曾嘱咐,此东流波之行,也不可暴露其世子身份。为避鹤重明飞剑惹事继而暴露自己,他赶忙握住那暗自发力的手,再对二级鹰犬有礼抱拳:“在下苍耳,今日是来长空亭报道的。”
“你说你是那个苍狗弟子?”那二级鹰犬闻言,从头到脚的不断打量苍耳,显是不信。
“正是在下。”苍耳从怀中掏出了灭蒙给的举荐信,“这是我派蒙学监要我带给你们东流波沈亭主的。”
信上有苍狗派印,万万做不了假,二级鹰犬检阅过回以抱拳:“在下犀稚水,亭主与我说过你,但按脚程你本该三日前来报道的。”
苍耳难为情道:“真是罪过,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我这个朋友,他不懂这里的规矩,你莫要怪他,咱们还是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好。”
“无妨,既是亭中兄弟便没什么误会是不能解的。”犀稚水又望着鹤重明,“还请问这兄台是?”
鹤重明冷“哼”一声,把头调转。
对于鹤重明今日的一系列反应,苍耳只觉有趣。
初见他时他如天神下凡真乃神威盖世,后来熟识也是智勇兼资倜傥风流,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尤为亲密的相处,他鹤重明吗,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就比如他握着自己的手,刚刚还是十指紧扣,现下却被他改作只拽一根手指头,真像孩童扯着大人。
大概只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够放下戒心露出孩童心性的一面吧?苍耳暗暗得意。
“苍耳兄,什么事很好笑吗?”犀稚水的话打断了苍耳的胡思乱想。
“没什么,没什么!”苍耳回神道,“哦,他吗,是我河边捡来的,我要他做了我的副手,他叫小明。”
这“小明”急了,朝天抛去手中鞋袜,愤愤道:“谁是小明,你这不睁着眼睛说些瞎话吗,我小吗,我可不小!”
他是不小,动静不小,引得“谢尘缘”周遭游客渐向此靠拢。
“我们别傻站在这给人看了,随我一起进亭内见过亭主再说吧。”犀稚水想是很顾面子,“请,苍耳,请,小明。”
苍耳晃着鹤重明的胳膊,悄声讨好道:“我作证,你不小,我们先进去好不好,给个面子,乖哦——”
“切。”鹤重明自己拍拍自己的脑袋,表示一定乖得很。
在苍耳原有的认知里,这东流波的长空亭虽是个分亭,自不能比白玉京,可这么大个名号在这里摆着,其繁华程度应也不差。
然而,这东流波的长空亭却是平平无奇。
论装潢,它不如吠日村的几家客栈与商铺,论面积加上院子也只勉强与食月峰的一间白云殿比肩。更不要说其中鹰犬,熙熙攘攘几个人,且多是三级,犀稚水的二级于此已达山巅。
苍耳初来乍
到,也不好多问,只默默看记在心。
此处亭长姓沈,此刻他正于亭主阁练字。
阁内,不大的一方砚台上,不见公文案集尽是笔墨纸砚,不高的一座置物架,不见药品兵器尽是珍奇古玩。
审视阁中摆设,苍耳有说不出的奇怪。
“亭主,苍狗派的苍耳少侠来了。”犀稚水道。
苍耳抱拳:“晚辈苍耳,见过沈亭主。”。
“你就苍耳啊?”研习书法的沈亭主握着毛笔头也不抬,“你的事你派学监灭蒙已经告与我了。”
而他纸上在书的,正是“安逸”二字。
苍耳初涉官署,不懂各中章程,很难去断此为平常,抑或此为异常,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夸赞他“安逸”二字写的好看。
“谢谢喽。”沈亭主漫不经心道了感谢,
苍耳再道:“沈亭主,不知蒙学监是否向你提过吠日村有关我苍狗弟子失踪一事,我来此”
沈亭主打断道:“哎,你今日刚来万事不着急,我先找人带你熟悉下咱们亭再说。”他又朝门外喊:“神篆,你来一下。”
神篆,苍耳有些不懂了,这名字又特别又绕口本不多见,难道是丰神篆?
只是他不应在白玉京当差吗,大概是重名吧
但那神篆走进,才发现此人确姓丰。
“丰神篆,真是你?”苍耳又惑又喜。
丰神篆并不理他,只对沈亭主道:“亭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亭主写罢“安逸”,又书“悠闲”,提笔开口:“这位苍耳少侠是苍狗派的弟子,如今趁着放假来我长空亭效力。那信上说他是白玉京人士,你也在白玉京待过,总有些共同话题,便想要你带他去熟悉下咱们亭。”
丰神篆:“遵命,亭主。”
“亭主,有什么需要我为苍耳兄做的吗?”沈亭主轻摇脑袋,犀稚水便又道:“那我去为苍耳兄取长空亭的制服好了。”
“那谢过犀兄了!”苍耳对长空亭的神气制服充满期待,“也麻烦你了,神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