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二)(1 / 2)

第四回林中斗是双生鬼月下窥乃水中仙酒沉香猫狗大战药开炉剑雪相倾(二)

经此一战,苍耳等人不敢再露面过甚,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活成了野人。

而再向流波山脉深处行进,路已崎岖难行,坐马车实在是种折磨,众人都改换骑马。

那赶风和白雪毛虽经上次合作,关系却没好很多,只要各自的主人都在背上,便行得犹如竞速一般,谁也不肯在谁后面。

它们这般任性,虽使得明、耳总是被动领先于队伍,但同也使两人获得了更多独处机会。

赶风背上人道:“一直想要谢你,那日舍命救我。”

白雪毛背上人道:“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谢,我们英明神武的小鹮王殿下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吗?”

“..........”鹤重明的沉默算是默认了苍耳的说法。

“要真想谢,不如叫我声好哥哥来听吧!”苍耳得意道。

“叫什么?”

“好哥哥啊!”

“哎!”鹤重明灿笑点头。

“你!”鹮王多套路,苍耳防不住。

闷气了半晌,苍耳又道:“你说那假扮胜遇之人到底是谁?”

鹤重明一手托着下巴,道:“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我猜他不是坏人,像是鸢王叔派来暗中保护你的。”

“怎们可能,我爹爹派来的人怎么可能告我的密?!”苍耳道,“啊呸,是怎么可能造我的谣?!”

鹤重明听罢转身憋着笑。

苍耳岔开话题道:“.....那假胜跟你同乘一车,晚上又睡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发现他是假的吗?”

鹤重明止住笑道:“没有......不过他话倒是变多了,以前我说过要他开朗一点,本以为他是听了我的建议,谁知竟是个话痨假扮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苍耳道:“我不信,要是荆芥被人假扮,我肯定一眼就能发现!”

“好,我鹤重明甘拜下风!”鹤重明道,“不过他好歹是鸢王叔的人,若能轻易被我识破,鸢王叔又干嘛派他来保护你呢。”

“保护我?这天下之大也只有肯管我了....”苍耳嘟囔一阵,又道:“还有你那个鹥王叔,我还好奇他怎么那么轻易就不再追究乘黄的事情了,原来他是想明白了,暗杀我可是比强加个罪名简单多了!”

鹤重明:“所以,鸢王叔才接你去苍狗派方便保护你啊,怎么能叫没人管你?”

你听到了啊?苍耳心跳不已,赶紧又岔开话题道:“不聊这个了....那假胜遇走了,晚上你一个人睡马车害不害怕呀?”

“一个人睡马车啊....”鹤重明伸个懒腰,“实在是**了!”

那也不好再提搬去你马车陪你的建议了.....苍耳心想。

不过说到马车,苍耳始终有一事不明,为何这一路来自己每次想要进鹤重明的马车,都会被鹤重明果断拒绝。

尤其是过了东流波之后,连靠近都不许,这不禁要他开始好奇那鹤重明的马车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这日傍晚,车队又驻扎在了野外。

鹤重明与两位鹰犬外出打野味,只留苍耳荆芥在附近捡些柴火堆作篝。

苍耳道:“荆芥,我刚刚瞧见那边好像有片瓜田,你快去过去找找,捡几个西瓜来。”

荆芥爱吃西瓜,屁颠儿屁颠儿地朝着苍耳所指的方向跑去。

前面却有片瓜田,但不是西瓜是南瓜,苍耳这么说,是刻意支开喜欢问东问西的荆芥。

此番顺利得逞,他迫不及待地溜向鹤重明的马车,用激动到颤抖的双手,掀起遮蔽秘密的门帘。

门帘掀起——

“我的娘亲呀!”苍耳惊呼。

只因入眼的,是拧作一团的被褥枕头,散落四处的果壳酒坛.......杂乱是最好的总结。

再往里探,还能闻到一股味道,不能说这味道不好闻,只是这种味道很难与看起来谪仙降世般的鹤重明产生关联。

为搞清这味道到底来自哪里,苍耳整个人都爬进了马车,于四处仔细翻摸。

“你在干什么?!”

忽听得有人说话,一回头,鹤重明那放大的俊脸随即呈现在自己眼前。

苍耳因心亏,也因现下两人离得太近,一个兀自起身却激动到后仰跌落,而后落的脑袋正好砸在马车自带的座椅上。

那座椅不能承受苍耳脑袋的重量,登时开裂。

座椅下本是储物之所,因开裂,里面放着的东西便都垫在了苍耳脑下。

他斜眼一看,又翕鼻一闻,当即知晓了那股奇怪的味道来自哪里。

这里面是鹤重明私藏在此的衣物,而且都是些穿过后未曾清洗的,甚至包括亵裤,靴袜.....

苍耳也顾不得脑袋撞击的疼痛,拧鼻皱眉道:“你这马车里是什么味啊?!”

“什什什么味,男人味!”

鹤重明的脸,应是平生第一次出现一种叫做“害臊”的表情,连语气都变得极不自然。

苍耳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好笑,也懂得了他为何不要自己靠近马车。

想必假胜遇走之前,他的马车已是杂乱不堪,现在假胜遇走了,更无人服侍他替他洗衣。我们这位鹮王殿下是不会洗衣服的,可他又怕苍耳嘲笑,所以出此下策,把脏衣服都藏了起来。

怎知苍耳好奇心这么重,竟偷偷潜入,终归发现了这个秘密。

鹤重明气急,一把将苍耳拖过,横扛在肩上带离了马车。

苍耳呼喊道:“鹤重明,你快放我下来!”

鹤重明恼道:“你休想,我要找个猴子洞把你丢进去!你这么不听话,不要你进我马车偏要进,跟皮猴子有什么区别?”

苍耳手脚并用,不断挣扎:“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没用的,杀了我也堵不上天下悠悠之口,你鹤重明就是金玉其外,邋遢其中!”

鹤重明当真动怒,下意识地双臂发力,使得肩上的苍耳吃痛,不觉嘤咛一声,犹似呜咽。

没办法,他也不能动真格,也不想看苍耳哭鼻子,只得将苍耳从肩上抛下,抛得毫不温柔。

苍耳屁股落地,“哎呦”不停,不断用手默默安慰自己倒霉的脑袋和可怜的屁股。可越是安慰越觉委屈,不知哪来的志气,竟抬头用眼开瞪咬牙切齿的鹤重明。

鹤重明喝道:“你还敢瞪我,我我我.....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懂什么?!”

他边说着边走向刚刚猎来的一头野猪,对着那野猪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算是在野猪身上把他的羞怒一股脑全部发泄。

打累了,他又扯起野猪的双耳,扯得通天一般高后,再使劲瞪着苍耳,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到没,再说我邋遢,这就是你的下场!”

苍耳摸摸自己的耳朵,咽下恐惧的口水,庆幸自己没有再口出它言。

也庆幸那野猪经他一番捶打,过会儿烧制的肉一定更加松软可口........

“......我检讨了自己的过失,不该未经允许进你的马车,也不该嘲笑你邋遢,你别生气也别不理我啊......”苍耳心怀内疚,“其实,你要是不会洗衣,我可以帮你的!”

鹤重明哼道:“不用,反正到目的地不过几天了,等到时候我便去买新的,保证香喷喷的!”

苍耳从地上爬起,道:“我帮你洗,也保证香喷喷的!”

鹤重明再哼一声,回身潇洒坐于野猪之上,俊脸余怒未消。

为求原谅,苍耳决定付诸行动。

他先是到自己的马车里取了捣衣杵和皂角灰,又去鹤重明的马车里将那些脏衣脏袜抱在怀里,寻了最近的溪水立即开始浣洗。

他专心洗了半晌,偶一回头瞥见鹤重明竟站在在自己身后,嘴角更有一抹笑意无法隐蔽。

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再次回头确认即见鹤重明虽在,笑意却消失,反而斜椅着树正吹口哨,伴悠长小调欣赏这日的夕阳。

大概真是眼花吧.....

苍耳:“鹤重明你过来,我来教你洗衣服。”

鹤重明:“不要,我不学,这不有你帮我洗吗。”

苍耳:“可我不能一直陪着你啊,等我到了苍狗派,你还不是要走。”

鹤重明“哦”了一声,不再作声。

苍耳也“哦”了一声,不再回头,只盯着自己的影子与天边的夕阳一同照在溪水里。

捣杵落下,夕阳和两颗心,一同摇曳不明。

鹰犬们一直在远处烤着野猪,几次想去呼唤明、耳都被荆芥拦下。

鹰犬只以为荆芥晓他二人内情,不想打扰他们独处,可事实上,荆芥脑中想的却是:你这个苍耳,装什么居家好少年的模样?平日就只知道指着我的鼻子,命令我快去把你的衣服洗干净,怎么今天给鹤重明洗衣服洗的这么起劲?

那便要你多洗一点,洗死你才好!

这日之后,许久不在月光下洗自己的鹤重明,开始每日坚持与苍耳一同在夕阳下洗衣服。

弹指间,一队人马行至流波山脉深处。

这深处有一巍峨高山自与别山不同,钟灵毓秀,福地洞天,远看仙云环绕,近看灵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