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青不清接风摆阵,黄不凰归去离魂;解密案破计中计,望君心生局中局(二)
关于鹤重明,苍耳虽与他识虽不久,却也知他是个“不正经”之人。
而这等评价并非苍耳一家之谈,他鹤重明在白玉京早已是“花名满天下”,生于此长于此的南星对他也是深有建树。
据南星言,鹤重明是白玉京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少时因过于调皮不喜研习圣贤书,便被送去了无言问柳城学武功。可在城里呆了不过几年,武功也只学了半吊子就被老城主柳无言给赶了回来。
柳无言曾说:“这小子顽劣至极,我是管不了的!”
鹤重明回京后,老鹮王殿下忽然过世,他也顺理成章承袭鹮王尊位,年纪轻相貌好实在要天下人艳羡。
大家本以为他会在庙堂有一番抱负施展,可他偏偏只爱厮混,不是出京骑马射箭,就是参加各种酒会雅集,于是天下人的艳羡慢慢都化作了唏嘘。
但好在他一向乐善好施,又爱行侠仗义,几年间也没惹出什么乱子,那鹤氏天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渐由他去了。
言归正传,在“骑墙”事件几日后,白芷给苍耳带来一则消息。
“公子,在外征战数月的鹥王殿下已在昨日回京,将于两日后在凤麟洲举办接风宴,您也被邀请出席.....”
这虽然是从一个大院子到另一个大院子,但对苍耳来说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出府,遂立刻答应,满心期待。
“去,我当然去!苍耳道,“不过白芷啊,既然你跟辛夷都去过凤麟洲了,这次要我带南星和荆芥去吧,好让他们长长见识!”
白芷道:“公子,鹥王殿下的接风宴非同小可,我只怕南星和荆芥没什么经验,出什么差错可不好。”
苍耳一脸无所谓地道:“能有什么差错,不就是个家宴吗?那鹥王怎么也是我小叔,还能把我给吃了?!”
白芷道:“这不行,此事没得商量,有好多事情碍于天家颜面我未曾与您提及,其中多少凶险,您是......”
苍耳摇头晃脑:“不听,不听,白芷念经!”
白芷峻声道:“那公子便不要去了,我立刻跟凤麟洲的人说您身体抱怨,不宜外出!”
什么王府管事丫鬟,这明明就是“管我丫鬟!
苍耳心中不忿,可又犟不过她,只得先假意答应,但一转头立即对南星、荆芥二人道:“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带你们去。”
南星:“谢谢公子!”
荆芥:“太好了,苍耳,哦,不!是苍耳公子。”
苍耳笑笑:“你们别太谢我,我呀还有事要麻烦你们呢!”
南、荆二人皆道:“悉听吩咐!”
“既然你们俩来了,我想着我们干脆把话本戏再捡起来好了。”苍耳道,“荆芥一直是我在尘缨的左右手,南星之前也是做这个的,有你俩在,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排出新的话本戏!”
荆芥纳闷道:“苍耳.....公子,这王府有吃有喝的,也不需赏银了,咱们干嘛还费这个劲儿?”
“我们演给王府里面的人看,等爹爹回来了,还可以演给他看!”苍耳说的脸红了,“我也不太懂别的,想用自己擅长的哄他开心。”
说干就干,三人一起合作搭台子,定话本,使云门很快在府内花园呈现。
可满王府除了他三人,再无其他人对话本戏有此番情谊了,尤是辛夷白芷皆怨声载道,吊着脸在台上演着苍耳强行安排的角色。
众人苦排两日,效果很不理想,皆是怨声载道。
“我求求我的好公子了,要我走吧,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做呢,话本我真演不来!”
“对啊,公子,我们真不行!”
“放了我们吧.......”
苍耳望着云门不断叹气道:“想重操旧业怎么这么难啊?”
而再望一眼,却依稀瞥见云门后面,有一人正鬼鬼祟祟地偷看。
这般喜欢躲在暗处观察,这般喜欢偷看,不是小傻子鹤玄还会是谁?
他几个月来只穿同一件白布衣,头发依旧乱糟糟,很好辨认。想来他不知话本是什么,看到众人在此扮神扮鬼肯定好奇。
他也意识到自己行踪暴露,立刻跳出云门,一溜烟跑的飞快。
苍耳唤过荆芥,道:“荆芥,那个小傻子上次撤了我的梯子,害得我王府没出成反倒出了好大的丑!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荆芥道:“怎么算账,你打算给他个教训?”
“不错,咱俩合作天下无敌!”苍耳嘿嘿笑道,“你去准备些网子和麻绳,我今天就要捉他这只‘大傻鸟’,吓他一跳!嘿嘿嘿嘿.....”
“公子,今晚就是鹥王殿下的接风宴了,还有两个时辰,您快去梳洗打扮那一番,好好准备一下!”
“我我我去!”苍耳惊道,“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啊,白芷!”
白芷的忽然出现,倒是先吓了满脸坏笑的苍耳一跳。
白芷面无表情道:“公子,接风宴,您别忘了。”
荆芥打掩护道:“”白芷姐姐别着急吗,苍耳公子刚刚说要教我几个字,好要我做出门帮他买东西方便些,教完马上去换衣服,我帮他换最多.....半个时辰!”
“好,半个时辰。”白芷道,“我先去准备一下,你们好了便要辛夷去唤我,有些事要在走之前与你交代。”
苍耳:“快去快去,打扮的漂亮点啊!”
白芷一去,苍耳原形毕露,撸起袖子与荆芥开始爬树。
苍耳是不太会爬树,几次攀爬都无功而返,但小个子荆芥是爬树的各中高手。
他们把大量的网子和绳索,一齐做成捕鸟的机关网,分别隐置在王府的树上。虽说不能棵棵尽置,但那些看起来很好爬,爬上去又有宽大树枝供人躺坐的通通不放过。
做完这些,荆芥保证道:“只要那小傻子今夜一上树,到时天黑视线不好,肯定会中这捕鸟网的道。到时,他好好在里面关一阵,定能泄你心头之愤。”
“我其实就是想给他提个醒,要他不要再来招我。”苍耳道,“他若是中了这网,肯定会吓得叫出声,到时候府里的人会立刻来救他,他应该也吃不了什么苦。”
本来与白芷说好再等他们半个时辰,但二人的顽童趣作搞得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完成了。二人偷偷唤来南星,出门乘上马车朝着凤麟洲鹥王接风宴欢欣而去。
辛夷察觉到三人偷偷出发,立刻去给尚在梳洗打扮的白芷报信。得信后,白芷钗环半散着从房间一路追出王府,可紧赶慢赶还是只能干望着运载苍耳的马车驶出远距,任喊任骂也不回头。
“完了,不知道他回来时脖子上还有没有脑袋,哎......”
苍耳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凤麟洲的时候,凤麟洲是红色的,赤瓦红墙,丹灯朱窗。而今日,凤麟洲千顷澄碧,万亩苍青,初涉虽有上穷碧落之感,但完全身处其中却又感萧瑟肃杀之气。
他记得鹤青耕提过,鹥王鹤苍鸾有块青色“凰”玉,看来今夜凤麟满洲翡翠定是为他一人所着。
只是鹥王终究不是圣上,此番盛景是否“以下犯上”抑或“反客为主”?伴着清光冷辉愈至洲中,苍耳内心疑虑愈盛。
苍耳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程度的家宴,为给他人留个好印象他提前半个时辰早早到了设宴的“梧桐宫”。
走到宫门口,正撞见鹤青耕的丫鬟丹雀。
丹雀道:“苍耳公子,您来得太早了,这宴席还要等半个时辰呢。”
她今日也是盛装打扮,满头珠翠要是寻常百姓看来,实难想象只是个丫鬟。
“我不是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吗,所以先到了。“苍耳笑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丹雀出手拦住,道:“公子,这您可不能进啊!宫人们此刻正在布置宴席,分派桌椅和器具。这席上贵宾所用之物事关重要,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您还是先在外面等着吧。”
苍耳秒解此话含义,立即收了好奇心,暂别了丹雀,与南、荆二人一起坐在了梧桐宫前的金造阶上。
可干坐无聊,为打发时间,三人你来我往翻起花绳。
苍耳向来有消遣玩乐方面的天赋,除了围棋叶子戏,翻绳也是好手,南、荆二人很快不是对手,随即吵嚷着无聊要去逛逛凤麟洲。
苍耳道:“我之前在这住过,又不是很喜欢现下满洲的青色调,你们两人谨慎为上自行逛去吧,可别给我惹事啊。”
二人满口答应,蹦蹦跳跳地离开,只剩金阶上的苍耳干瞪着双眼。
他坐了只一会,月亮升了上来,借着月色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今夜唯一一个早到的客人。
此刻,伴着月色从远处走来的,还有小鹮王鹤重明。
苍耳是初次见他踏月而来,清冷月光在他身上虽不及阳光与他相映生辉,却也绰绰英姿。
他今日穿的极其容重,袍是锦绣纷纭袍,冠是鹮鸟腾飞冠,靴又是金云纹案靴。
他本来身高腿长,加上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走起路来更显拓落不羁。而今夜,再配上他绣金的靴子,真乃步步生焰一般。
鹤重明远远走来看到苍耳坐在阶上正望自己,立刻背起双手吹起口哨,从潇洒倜傥换作一副江湖小混混的模样。
他左晃右晃,与他那一身霞绡霜纨极其不搭。
苍耳见他如此,也猜到他定是又有什么坏主意打趣自己,赶忙扭过身去抬头望月,再不理会来人。
鹤重明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看他,待走近后挑了跟他同排的金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