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交加的午后，一条金龙冲破天际，脱去了光芒万丈的壳，化为一片浓雾。
天很快晴了。
新的春天，万物都在萌发生长。
大天狗就是在这样的午后，再次遇见了风神。
……
“好久不见。”
风神在暖光下站着，依旧是多年前那般温柔神色。
而他也变了很多。
大天狗的视线完全放在了他缠满绷带的手腕上。纯白的绸带有些松了，隐约露出里面的妖纹来。也许是对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下意识用手覆盖住，又无奈一笑：“我还是不想就这样消失。”
那双青色的眼瞳已然化为妖冶的灿金，头上生出龙角，就连缠绕在身边的那条龙也换了一种颜色。
——完完全全是妖怪的形态了。
“大天狗，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去庇佑人类吗？”风神看向他，显露在外的一只眼眸黯然。
大天狗不知如何应答，他知道未来的一部分，却不清楚对方怎样跨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这些年你在哪里？”
风神闻言，轻轻笑起来，“我走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许多风景，唯独忘不了与你相伴的日子。一个人实在太过寂寞，即便化作妖怪，也总比默默消失的要好。”
说着这话的他，眸中只映了大天狗的影子。
“一目连……一目连……我本不知这名字有何意义，原来你当初见到我时，就看透了我的未来……”风神看着大天狗，叹息。他的神色稍有恍惚，似乎是回忆起了初见的场景。
大天狗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解释。或者说，根本不需要解释。
群山之间的小路上铺满积累多年的落叶与泥土，微微刺眼的阳光洒在灌木之上。他们再次相遇在一目连曾经的神社里。即使鸟居被风雨吹刷得掉色，墙垣倒塌，都没有抹去曾经的痕迹。
“这些年来，我的力量一直在削弱，神力所剩无几的时候，就是我消失的时候。”他神情哀伤，仿佛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啊，如果我就这么消失了，不就看不到如此美好的世界了吗？”微微一笑，风神的目光几乎溢出了温柔，“还有……”
后面的话很轻，到了听不见的程度。
“还有什么？”大天狗追问，他感觉这是很重要的话。
“没什么。”风神轻笑，将话题转移了，“直到我年前去往京中，才知道那里藏着狐仙。”他的语气稍带遗憾，“神与仙不同根，却又同路。却不知这一方世界是否还有其他神明。”
大天狗一愣。狐仙？他倒是认得一个狐妖，却是不会被称之为“仙”类的。
“你说的是谁？”
“葛叶……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曾。”大天狗摇头，不过他曾听说过安倍晴明被称为“白狐之子”，不知其中是否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风神若有所思，“传闻她与一个人类诞下一子，不知是否可信。我待前去看看，不知你可有兴趣？”
“可。”
他确实想看看，那个远近闻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在婴儿时代究竟是何许模样。
××
“那孩子是天选之人。”风神见过安倍晴明后如是道。
“此话怎讲？”大天狗问。
“我堕妖之后，已经无法辨人命格，却能有几分感觉。”风神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必将掀起风雨。”
大天狗不语，又看向屋里——
美丽的女人怀抱着婴
儿，轻声哄他入睡。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不过大天狗并不相信——也许对方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至于风神说的，安倍晴明今后将掀起风雨，也是毋庸置疑的。毕竟他也曾感受过安倍晴明带来的风雨，譬如那些血风腥雨……
“见也见过了，你可要与我回爱宕山？”大天狗问道。
风神怔住，他从未想过大天狗能邀约他同住，即便从前有过这样一段时间。
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如今我已经不需人类的信仰，自然也能随意走动。我想在这看着他长大成人，也能随时去爱宕山见你。”
大天狗也不强求，默认了风神的想法。
若是一目连能守着安倍晴明，想必分裂灵魂这种事情也不会让他做出来罢。大天狗默默地想，如若不会重蹈前世覆辙，那就很好了。
……
“你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