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即使他整个人看着很矍铄,但身体力行上却不如久经战场的轻年简现在发着疯。
这些天简书虽然被束缚了手脚,但因每日三餐都被灌了一大碗药,所以力气还是有的。
文昌拉不开简书,准备吆喝宫人来帮忙时,被顾绪之制止了,“别叫人。”
他被简书扑倒在雪地上,简书身上的污渍染了他一身,狐裘差不多都变成臭烘烘地抹布了。
简书口中一直叫嚷着面具,顾绪之推着简书的头,防止那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掉下来,“简子俞,你他娘地滚开,恶心死了。滚开——”
简书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恶心?
什么是恶心,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简书不太明白什么是恶心,只知道自己听着这样的话心里非常不舒服,心口像是有什么挠着他,抓得一疼一疼的,让他更是迫不接待的要面具了。
他反应迟钝,身体也跟着僵硬了一瞬,也就是这一霎那,顾绪之在文昌的帮助下终于爬开了些……
当然,顾绪之觉得简书抓着他脚的行为可以忽略不计,只要那脏污的头发不会掉在他嘴边就行。
顾绪之大口喘着气,一股酸气从腹部漫出,可他干呕了好几次也没能吐出什么来。
文昌再去掰简书的手,大声着道:“放手,你把殿下抓疼了。”
顾绪之并不感觉疼,相比之下,简书手腕上勒出的绳伤更疼,血渍都在周围起硬壳了,然后绑绳的地方却是新伤口。
“面具——给。”
顾绪之瞪着脚,“你放手,我带你去拿面具。”
简书虽然话说得不利索,但听东西却没什么问题,他抱着顾绪之腿的手松动了些,但还是死死抓住不放,眼中充满了童真,“真的?”
顾绪之心中忍不住咒骂“你这个白痴”,他说,“你放手我就带你去,你不放手我就不给你。”
简书十分不舍地放开顾绪之的脚,带着委屈的语气,“你别骗你。”
顾绪之:“……”什么东西?以往谁骗谁多。
顾绪之被文昌扶了起来,帮他拍着狐裘上沾染的雪和污渍。
“别拍了,已经脏了。”
顾绪之解开狐裘递给文昌,他不愿意自己这狼狈的模样被宫人看见,仪容是他必须要保持的君王气度。
简书以为这人知道他冷,给他的东西,立即跳到文昌身边,将狐裘抢了过来,“给你的,穿上……冷。”
顾绪之正要说“我不穿”,却见简书将狐裘朝自己身上拢,因为不得穿着狐裘的要领,最后裹着狐裘的简书看着像背上背了一条鹅。
……狗东西连“我”都不会说了吗?真是蠢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非常满意。
文昌要去扯那狐裘,不让简书穿,一件狐裘多珍贵啊,要是沾染上尿!骚味道,殿下还怎么穿。
“赏给他穿吧,不要了。”
“殿下,真是要带他回夜溪殿?”
相比一件衣裳,文昌更在意顾绪之要将简书带回夜溪殿,顼王那里怎么交代?!
“先去将他刷干净,皇叔那里我自会交代,”顾绪之说,“关着他效果适得其反,弄死了可惜,皇叔会明白的。”
文昌要带简书去洗刷,而简书却不愿意,生怕顾绪之走了他就要不到自己的面具了,愣是文昌温柔劝解、大声呵斥他都不愿意跟着文昌走。
看越走越远的顾绪之,简书又突发疯地跑过去,“面具——面具。”他急切的样子差不多都要急哭了。
顾绪之十几年没见过简书这番欲哭无泪,两眼波光粼粼的模样,这幅样子很得他欢心,于是耐着好语气说,“你跟文公公去洗干净,他会带你来找我的。”
“真的?”
“真的。”
简书望着身后的老大叔,又看了看眼前的顾绪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那你拉钩,不骗人。”
顾绪之自然没有与简书拉钩,而是道,“再不去,我可能就不想给你面具了。”
顾绪之看着简书咬了咬牙,认为他大概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然而简书实际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可能”,更何况这话中还有“再不去”和“不想给”,如此他就更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文昌开口道:“你跟我去洗干净了,殿下就给你。”
“不要殿下给,没有。”简书指着顾绪之说,“你给,你拿了。”
不是说洗去记忆吗?怎么记得那般清楚。
简书始终不愿意顾绪之离开他的视线,一直尾随着他身后,见顾绪之进了夜溪殿,也想踏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口。
文昌说,“殿下住在这里,你洗好了,就来拿面具。”
为了防止简书再次说不找殿下,文昌解释说,“你跟着的人就是殿下,走吧。”
文昌带着简书洗了一个半时辰才将人带回来,洗刷时简书非常不配合,他不让人拨他衣服,恐惧那些灌他药的内侍公公,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狗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最后文昌只能让他看着别人洗,学着自己给自己洗。
回到夜溪殿,文昌跪着给顾绪之请安,十分歉意道:“殿下,他害怕那些内侍公公,不让人靠近,老奴已经尽力了。”
难怪刑房周围没有内侍公公守着,侍卫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