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被晋攻占武都前夕,那些率先撂下顾绪之的臣子来到衢州,臣子们以顼王为新的靠山,固步自封,以求保全自家门楣荣耀,对叛逃于帝王毫无羞耻之心,反而担忧告示板上的传言渐成真。
……他们想要顼王将顾绪之驱逐出衢州。
文昌打探来消息,让顾绪之不必担心,顼王会安抚好臣子们。他说的很含糊,这让顾绪之更加忧心了。
整日忧心的顾绪之寝时难安,连作画都不能让他平静了,烦扰思绪太多,但他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流民在衢州安定下来。
顾绪之思前想后,准备去议事殿终找顼王。
门外的侍卫见他要出夜溪殿的门,连忙问道,“殿下又是要去赏梅吗?”
“不,我想去皇叔那里去看看。”顾绪之说。
无所事事的顾绪之终日赏花看景,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些侍卫看他的习惯,听着他要去找顼王甚至惊讶,“殿下,顼王昨日派人来说,让你最近尽可能的不予宫中走动,以免碰上其它臣子……”
侍卫的声音越说越小,顾绪之沉疑片刻,似通情达理道,“那我还是去赏花吧,你进去帮我将笔墨纸砚搬到凉亭里。”
“殿下,外面冷,不如……”
顾绪之大喝一声,“朕自有分寸。”
“是,”侍卫跟着顾绪之身边已有半年,他的脾气秉性也摸了一二,每当顾绪之子诩为“朕”,便是发火的前兆。他们能得知这情况还是要感谢顼王的后妃。
顼王的妃子们自从得知顾绪之住进后宫,恃宠而骄,整日说着闲言碎语,甚至以他为后宫争宠的棋子。
顾绪之惩处了一名妃子,以儆效尤,自此她们见着顾绪之后总是绕道而行。
梅园今日的景又有些不一样,红色的花瓣上覆盖着白雪,树干上的横面也能见雪,颜色相间,印衬之下梅红得更艳。
这番好景并不能让顾绪之舒心――黑色墨汁还没出笔就已经被冻住了,文昌面色犯难地望着顾绪之,“殿下,回去吧,这寒冬……”
侍卫见劝不住顾绪之,就搬来了文昌公公,知道他会听从文昌的劝告。
顾惜之放下手中的笔,望着苍穹……不见就不见吧。
……穷极思极之下,他也只能想到垦荒,没有更好的方法也无颜见皇叔。
他思维方法死板,不知转变,愚不可耐,正如简书说他不适合做君王。
……简书,为什么总会想到他,他的确是一将之才,可惜野心太大。
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简书觉得自己该去找顾绪之了。
此时在吴叔的小院子里,他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与李青朔话别,而陈庆与陈贺站在房门外,俩人身后各自还站着五名身穿布衣的人。
简书的东西不多,金色的面具和两套换洗的衣衫。
“阿朔,陈贺我就留他在你这里帮忙,另外四人也留给你调遣。”
李青朔一道冷冽的目光从眼中射出,看着简书,毅如当初他势在梅雨季固执出航一样的表情,“简子俞,你是准备去送死?”
简书再一次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计划。
“我怕死,才不会去送死。”
他要去接长安,长安在顼王哪里吃不好、睡不好,连气都没人和他怄。
……活得了无生趣。
李青朔抬手扶额,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伤疤还没好,疼都忘记了。
“你要走,我们先算算账,免得到时候你尸骨寒了,我找不到人要。”
简书本来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最后尽数咽了回去,“好,你算,我要先去看我儿子,然后还要回家一趟,看看简老头是否还健在,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慢慢算。”
“你……”李青朔道,“麻烦你老人家不要把交代后事这种事情说得这么得云淡风轻,本神医想配合你难过一下都不行装不出来。”随后他递给简子俞一瓶药丸,“尽量保命吧,撑到我来,滚吧!看着你就烦,白长了一副妖孽的壳子。”
简书拍了拍李青朔的肩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衢州新正日(新年),顾绪之依然很早就起来了,长期睡不好的他眼窝青黑,今日被宫女伺候穿戴整齐后,他让其给抹了些遮盖的粉,气色看着好了许多。
之后便无所事事地坐在院子里看着几人忙进忙出,领衣、领食等等。
顾绪之做君王时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清闲的时间,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是一个笑话。
文昌托人从宫外市集上买了两张门神,此时正在夜溪殿门内贴着,顾绪之看他粘贴斜了,便吆喝了一声,“文昌,这门神不是应该贴外面吗?怎么贴在里面了。”
“王宫内贴这种怕被人说闲话,也有些张扬了,贴在里面是一样的。”
……贴在这里是一样的,这样他们就能保佑长安邪不入体。
顾绪之的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画面,简书踏在凳子上,将一副门神贴在卧房里面的门上,因为他个子低矮,即使踩着凳子也不能贴对称。
——长安,我二娘说门神可以镇宅保平安,这是我专门去找画师画的,这样你的伤寒很快就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