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还记得当初饮毒酒时那错乱纷扰的心境。
天牢阴森暗无天光,里面经年带着湿气,特别是最深处的牢间,雨天的墙壁还能渗出水珠。
简书跨过门槛时,那波涛汹涌的心境已经平复了。
他想,算了,何必再计较,长安既然想要他死,那就去死吧。
简书已经记不清他在天牢待了多久,毕竟他的牢间没有窗户,而牢门不远处还站着守卫……
他没有迎来问斩,而是被换了出去,让死囚代替他斩首,此时他又生出了一些欣喜,长安定然是舍不得他。
欢喜还没过一个时辰,他又跌入了寒冰地狱。
——赐毒酒,留全尸……
他想过,长安只是说气话,最后一定舍不得……他期望长安这样想。
如果自己真的端起了酒杯,长安会忍心吗?
只是毒酒入喉,刺烈的灼烧感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肚子,像是全身投入烈火中。
疼痛的感觉慢慢浇熄了他的期望,他能感觉自己的命一点一点地流失,最后闭眼之时,他都没能看见顾绪之的身影,只看见了一双宫人的脚。
最后一刻,简书想——生死不由天,由你。
但盘亘与心中的是什么?
是不想死!
是他不甘!
长安……
“长安,跟我走。”简书不再征询顾绪之的意见,拽着他的手臂,就往屋外走。无论顾绪之想什么,他都不想让俩人的距离离得更远。
简书力气很大,顾绪之挣扎了半天终于终于将自己的手臂扯了出来,他揉揉手腕,问道,“做什么,你吩咐一声就是了,拉拉扯扯做什么,你的阿朔可看着呢!”
从书房到院子也只有二十来步的路,小门小院,唯一的坏处就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得人尽皆知。
简书寻着顾绪之的视线望过去,见李青朔正挂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俩人,简书一愣,落下一句“等我”,随后径直走向李青朔。
“你不是说要继续睡觉?”
李青朔挑眉,瞥了一眼顾惜之,“你们在干什么?你闹得我睡不着。”
“不睡,”简书问,“那要一同出去走走吗,我想带他去你药铺看看,他整天待在这小院子里闲得慌。一闲了就爱胡思乱想。”
“……”李青朔望了一眼荆桃树下的顾惜之,一点都不含糊地问简书,“你胡思乱想得害怕了,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出去。”
“我知道,他要少露面,但……”简书不知道怎么与李青朔解释。
李青朔道:“你认为昨日跟姬和在一起的那人是谁?你有这逛大街的心情,还不如去查查那人是谁?”
简书一愣,明白了顾虑,但还是嬉笑着说,“我想带他去看看,再说这里人手不够,不好查。”
“为什么想带他出去?觉得他性子变了些?他最近安分了你害怕?!”李青朔问。
简书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不在暴跳如雷,甚至都没有再次对我动手,也没骂我了。”
李青朔不可置信地看着简书,“你是喜欢有人天天骂你?其实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
……他看得出,顾绪之只不过是将情绪藏在了心中,看清了形势。
李青朔兀自走向顾惜之,简书随后。
李青朔定定看来顾惜之好几眼,突然问:“想出去走走吗,看看南蜀民风。”
顾绪之依然是先前的表情,冷漠又淡然,他说:“我似乎和你说过我不想跟你出去,但你好像有耳疾……算
了,既然你想让我去,走吧,我一个阶下囚还有什么自主权利。”
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简书一眼。
“走吧,去药铺。”
走出门,李青朔看见跟在身后的简书,眉毛一挑,“你跟着我们身后干什么?”
简书:“……”
李青朔指着门口另外的一条路说,“你该干嘛就干嘛,别晃悠在跟前。”
“这条路近便,我怎么就走不得了。”
顾绪之看着李青朔闻声后笑了,还低语骂了声,“蠢货,俩。”
还没走到药铺,顾绪之就发现这一条路很熟悉。
而简书也慢慢与他们拉开了距离,在不知不觉中不见了踪影。
在南蜀城他出门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他都暗自的记着路。
他回想着路上的岔路,简书应该是在一条小街后巷走开的。
简书地离开,让他轻松了许多,全身也不在绷紧。
“铺子里有点乱,我不太喜欢说帮忙又半途而废的人,所以,你想好了,别到时又嫌累。”
“在你们心中,我是多么不中用,我自小虽然锦衣玉食,但还是能认清形式,眼下我处什么情况还是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