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筝后来问她姨夫:“那孩子真把凳子腿儿抡起来了?”
她姨夫把手一摊哭笑不得,“这还能假吗?”
雷振超犯的事可大可小,说大了叫袭警,往小了说受人挑唆寻衅滋事,就看上面怎么定性。城子派出所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呼啦拉回来这么多,最后一看诶怎么还一未成年的?当时雷振超刚刚满十八岁,只是个头偏矮,看着就像十四五岁男孩的身高。后来一问才知哎呦十八了,居然还能干出这么二逼的事儿,民警都服了。
这种麻雀小案平时多了去了,像雷振超这种没心没肺并非真正主观犯案的,虽然有袭警嫌疑,但确实非恶意作案,事后认罪态度也良好,运气好的话不会真给他归到袭警上,如此一来最多关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放了。难得的是就这小屁孩居然惊动了市局,不过上级硬着头皮打的这个电话所长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来;“……既然事实非常清楚,我总不能坏了规矩寒了基层的心。只是毕竟还在长身体阶段,适当多给个馒头吧。”
“就这么解决啊?”
虞筝嗯:“还能咋样?你没听事实清楚吗?就这样的,早该让他涨涨教训!”
“哈哈哈哈!”哈哈过后,孙熠辉又问:“雷哥他婶子不和你急啊?”
虞筝耸耸肩,“急啊,怎么不急!急有什么用?一旦定性袭警,至少半年。她儿子俩礼拜出来了,还不知足?再说有了那个电话,保证他没在里面被人教‘做人’已是万幸,烧高香吧!”
平安偷笑:“筝姐,您家姨夫说话好高深。”
虞筝但笑不语。
她非常清楚当时二姨夫有多为难。这种案子一般根本到不了他面前,不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开口求了,心想不软都不行。把案情了解清楚,二姨夫心里有了底。有心不管吧外甥女肯定没法交差,要管也不能违反制度,所以才有了那通电话。既安抚了值班民警,又不会让案子定性过于严厉。原本这种案子就算他不管,也不是百分百定袭警,只是他这个电话加重了否定的砝码而已。但是关那小家伙几天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电视里演的袭警,都十八了自己一点是非判断力没有,被人教唆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天真被人叫走杀人,爹妈再来求神仙也救不了他!
法不外乎人情,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也即人情,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人情的存在。你错了,就应该为你的愚蠢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作为长者,出于本能亦会法外容情。二姨夫不赞同犯了错因为年轻就可以逃避责任逍遥法外,但同时也希望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然后二姨夫电话里对虞筝感慨:“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傻的孩子啊!”但本意大概想说从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仔!
虞筝一手捂脸,默默挂断电话。
“那后来再有这种事还找你吗?”
虞筝摊手,满满遗憾:“没把人完全捞出来,个人光环丧失岂敢言勇。”
孙熠辉用哈哈回复她。虞筝叹口气,“我姨夫后来调到反恐部门任职,他们就算想也不好找了。你想啊,他们真要犯了要命的事儿,别说我姨夫,找神仙也不管用了。所以这些年倒是相对无事,就是其他奇葩事年年都有,不过一年比一年多罢了。”
“师姐我真心同情你。”
平安很干脆恫吓他:“我看筝姐的巴掌已经抡起来了。”
已婚人士在家庭方面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大到买房买车全家移民,小到柴米油盐,说出来都是芝麻绿豆的鸡毛蒜皮。烦恼人人都有,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也不尽相同,只是矛盾在没有被激化的前提,谁也不会轻易触碰这个雷区。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正是由这些普通又普通的家庭
,组成了特色的中国式婚姻症候群体。
在铁三角里,虞筝目前还算好的,有的坑已经跳过,可以说已经掌握了丰富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经验,对于未来可能面临的坑,因为主动权逐步掌握在自己手里,目前前景还算一片光明。孙师弟其实生活也不完全一帆风顺,但胜在他有一颗超级承受力的大心脏,加上天生乐观,比起女同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来说,有些事在他眼里大多都不叫事了。
只有平安目前情况复杂,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她婆婆最近老毛病又犯了,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给她做思想工作,目的还是一个字——钱。在平安眼里,这纯粹是出于对她给了娘家两万块的报复。
苏大妈娘家最小的一个孩子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了,三本。上大学本来是喜事,可是三本也意味着高额花销。那个叫小云的女孩学的还是艺术类的专业,一听到高昂的学费,她妈和她姐姐们血压蹭蹭蹭往上窜。转头苏大妈就把肖军夫妻叫到了跟前,把事情一说,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要他们两口子帮一把。
肖军要说句什么,被他媳妇给拦了,“妈,现在三本教学实在不敢恭维,不如劝小云复读一年,努把力将来报个一本二本多好,以后出来找工作也好找。”
这话没毛病,肖军跟着点头,苏大妈不干:“怎么说话呢!女孩子家家的复什么读,赶紧念完书出来挣钱才是正经事。”
平安就问:“您打算包多大的红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