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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罗刹(1 / 2)

“你脸红了。”

听闻此言,我一愣。

我下意识地回道:“有点热。”

面上确实热热的,心跳也有点乱。

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别想歪!

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南宫陌!

南宫月端详着我的脸色,促狭地一笑。

他长得好看,本是高岭之花一般的样貌,这么一捉弄人,倒是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让人感觉也没有那么遥不可攀了。

“成熟的烟萝花,花蕊会从白色变成淡淡的红。”

“要想确定能不能入药,就摘一片最靠近花瓣的花叶看看。如果叶脉内部也是红色的,那就可以把花摘下了。”

“有用的只有花蕊和花瓣,茎和梗不用摘。日后,还会从上面长出新的烟萝花来。”

南宫月一边跟我讲解着,一边带着我在花海中缓慢地移动。

他弯下身,仔细地辨别了半天,而后摘下一朵饱满的烟萝花,珍而重之地放在我的手上。

一想到这花的毒性,我就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慌了。

“我我我我听朋友说烟萝花凋落后才可入药,为何可以这么直接采下?”我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

“你怎么结巴了。”南宫月扬眉,“此话不假,未凋落的烟萝花是不能入药的。”

“那……”

“它已经死了。”

他轻描淡写道。

“你看它好像正是花开烂漫时,其实它已经彻底,死去了。”

正欲出口的疑问,顿时梗在了我的喉间。

南宫月的神情看不出半点异常,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烟萝花只会在有肥料的时候开花。”

他又弯下腰,掐了半根烟萝花茎,示意我低头看。

殷红的、黏稠的液体,从花茎中间缓缓淌出,一滴、一滴地坠入花海。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猛地捂住鼻子,差点吐出来。

“它的根拼命地吸取尸体的残液,全身的毒也被往上逼,直到整根茎吸饱了‘营养’时,毒素汇聚到花芯,花瓣绽放,它便被自己毒死了。”

他说,花谢了,你却以为它还盛开,有些人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

道理都是一样的呀。

你……到底在话里有话些什么?

像南宫月这样的美人,应该是单纯的,天真的,无忧无虑的,他被捧在手心视作珍宝锦衣玉食地长大,世间天地万物都要为他而垂首。

可为什么他的话,让我觉得,他经历了很多很痛苦的事情?

明明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光。说的话,也像是根根极细的针,一下下刺得人的心发疼。

“你想说你也是那样的行尸走肉吗?”我很直接的问他。

南宫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微笑了起来。就好像我的言行,出乎了他的意料,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道:“我曾经是,但现在可能又不是了。”

我发现他可能是一个非常喜欢逗我的人。于是我也笑了起来:“你一定会说是因为我对吗?”

“被你猜中啦。”他对我眨了眨眼睛。

见他恢复了平日里游刃有余的模样,我总算松了口气,又想起刚才谢容的事情,便问他道:“我听我朋友说,每一年你只治三个人。那你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山谷中吗?”

南宫月微微颔首。

他眼底闪过一丝细微难察的落寞。那落寞就好像阳光洒在烟萝花上,花蕊间闪烁着的星点微芒。它并不是无迹可寻的,但当你想仔细去寻它的时候,它却又消失在庞大的寂静中。

我心想我可能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心道不妙,赶紧想转移话题。

南宫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笑着开口道:“你总提到你朋友,什么朋友这么厉害,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呀?”

朋友……那个坦率得有些莽莽撞撞,笑容很灿烂,眼睛很清澈的少年吗?

我回想起当初他带着我飞檐走壁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是眩晕的是失重的,但他的手臂无比稳固。回想起他从水下将我救起的时候。冰冷的湖水中,向我渡气的双唇却是火热的,成为了那无尽的寒冷中唯一的热源。

我摸了摸鼻子,语塞了一下:“他,呃,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武功很厉害,轻功也很厉害。人挺好的……”

南宫月听着我说话,满脸漫不经心,随意地点着头。

“你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找出成熟的烟萝花。”

“没事,这漫山遍野都是,你不要舍不得摘……”

他的思绪跳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从和御北君的记忆中脱离出来,傻愣愣地顺着他的指示弯腰去摘花。

许是注意力被转移,全然没有防备,我刚摘下一朵烟萝花放到他手上,就听见他突然又把话题拐了回去。

“聪明,这朵已经可以入药了……咦,你怎么又脸红了?刚才说的那个朋友,你喜欢他?”

“是名男子么?”他把玩着烟萝花,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这山路十八弯!

我猝不及防,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手忙脚乱地摆手:“不是!哎,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是个男子,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南宫月笑:“那种关系?哪种关系?”

被他这么笑盈盈地望着,我又羞又恼,作势要锤他。

“别闹别闹。”他也不躲,就那样眉眼弯弯地站在那,“好啦,不逗你。你刚才对谢公子使的那手‘揽花一瞬’也是你朋友教的了?”

“揽花一瞬?”我一脸茫然,“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啊,他就教了我怎么躲别人的第一招,打别人哪里能让他使不上劲。”

“我没内力也不懂武功,可学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

此话确实不假。御北君曾教过我如何防身,但自然不是因为他保护不了我,而是我人在方府里时,有太多变数和不确定。

只要预先看穿别人的行动,便能找到避开攻击的角度;用好巧劲看准穴位,力气不大也足以击麻对方的手。

少年说那不是什么武功绝学,教了我也无妨。所以我就放心学了。不过我着实花了好几日,才勉强学了个大概。

“‘揽花一瞬’寓意动作只在须臾之间,如翻手揽落花,身形轻盈而优雅。”南宫月示意我继续跟他往前走,口气轻松,如在闲聊家常琐事。

“于无内力的人来说可防身,于身怀武功者则能极大地精进个人轻功,在暗杀上亦有奇用。可杀人于眨眼间,不留痕迹。”

“江湖上,只有听音阁的人才会这一招。你的朋友,来路可不小啊。”

“这么厉害!”我惊叹道。

明明是听音阁的绝学,御北君不仅教了我,还特意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功,免得我过意不去。

我南宫陌何德何能啊!

但南宫月这么一提,我总不能说,那确实是听音阁阁主教我的吧。

他本身

就是行踪诡谲,神出鬼没之人,连全名都不为江湖人所知。告诉我是出于信任,我怎敢辜负他的信任。

“是啊,他确实是听音阁的。”我对南宫月道,“你也很厉害啊,什么都知道,从我这种半吊子的动作也能看出来。”

还好,南宫月没有再追问什么。

我心虚了一瞬,随即释然——我确实回答了他的问题,也不算有所隐瞒吧。

南宫月安静地注视着少女的后颈。

记忆中有个小女孩,心虚的时候,后颈也会像这样,泛起显眼的绯色。只是本人并无察觉。

幸好少女没有看向他。若她抬头,一定会惊惶地发现,那素来和煦的美人哥哥眼中,盛满了近乎癫狂的煞气。

“你怎么能瞒我呢……你不是一直对哥哥知无不言的吗……”

薄唇无声地张合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而那少女对身后的这一切,一无所知。

“说起来,上京是什么地方呀?那个谢容似乎来头也不小?”她专注地看着地上的烟萝花。

南宫月轻声道:“上京就是京城。是个很大,很繁华的地方。陌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