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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毒物(1 / 2)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梦见那场大火了。

那个一身红衣的人站在火焰前,依旧是背对着我,却没有再从我的视线中离开。

我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再见,方且臻。”

我伸出手,想要穿过面前的幻境。

但那人并未如我预想的那般破碎消失。

他转过身,面容依旧模糊,却第一次对我开口说了话。

水红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带了笑意,又像是带了……满满的恶毒。

“你怎么连哥哥的名字都记错了呢?”

“!!!”

身体重重往下一沉,仿佛要被拉进无尽的黑暗。

我猝然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心跳飞快,呼吸急促,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捂着喉咙,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我不能说话了。

像是被浇了一身凉水,我浑身发冷,挣扎着爬下床,跌跌撞撞地往房门走去。

房间很小,很破旧,像是村落里普通人家的木屋。房门紧闭,只有靠近屋顶处有一小块窗口,被铁栏杆拦住了。

门上有锁,打不开。

嗓子沙沙的,但绝不是因为落水受凉导致的肿胀。

分明是,有人给我下了药,毒哑了我,而后将我锁在这里。

是谁从江水中救了我?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察看自己的衣饰,还是那日坠崖时的嫁衣。腕上的红绳和玉也都在,绝不是救了我的人贪图财富。

尚在思索,门外突然响起渐渐接近的脚步声,我浑身紧绷,屏住了呼吸。

那几人似乎站在门外,听了半天屋内的动静,以为我仍未醒来,便并未推门而入。

“眼看着今晚就要婚礼了,偏偏村里来了几个落脚的客人。俺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慌啥,这小姑娘昏迷好几天都没醒。再说了,咱们买下她的时候,那牙行(注)满口承诺给她下了药,让她说不了话的。她还能翻出什么水花不成?”

“这……唉,也是。”

“要不是牙行说她本就是跳水寻死的,咱也不会买她给村长儿子办冥婚。小姑娘到了地底下,可别怪罪俺们。”

“你在那嘀咕个啥呢,走了,还得想法子送走那几位客人。”

门外很快重归寂静。

我慢慢蹲下身,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原本以为是方且臻发了疯,把我抓了回去囚禁了起来。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

但我的处境,太不妙了。

我环顾着四周。房内只有一张木板床,旁边放着个小木凳,上面是一碗凉透了的药。

也不知那药放了多久,想来大概是我一直昏迷,关着我的那些村民也懒得喂,就那么放着了。

我将药碗放到一边,将木凳拿到小窗下方,踩着它踮起脚尖,小心地探头向外张望。

这个村落似乎很破落,坐落在深山里,房屋低矮稀疏,地面满是尘土沙石。

不远处拴着只驴,正在埋头啃草。一个村民打扮的矮个子男人坐在门口附近,腰间挂着串钥匙,想来是看守我的人。

除此之外,再无活物。

心中迅速一盘算,我已经想好了计划。

我得折腾出点什么声音,吸引那人来开门。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出其不意,应该能绕开他跑到外面去,只要骑上那只驴,就能逃离这里。

但我现在嗓子已坏,

木门厚重,怕是敲出的响声传不到那么远……

沉思半晌,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卷起舌头,吸气,呼气。

“嘘——”

口哨声微弱,我耐心地再吸一口气,调整舌位,继续。

“嘘——嘘——”

声音大了些,甚至还吹出了些小调,我见那男人似乎有所察觉,动了动身体,便再接再厉。

他果然听见了这边的动静,站起身,疑惑地往这边走。

我内心一喜,正准备悄悄将抓着窗沿的手收回来——

动作突然变得僵直。

一条细长的灰褐色小蛇,不知何时从外面的墙上爬了上来,缓缓卷上我的手,歪着头好奇地盯着我。

我脑袋一炸。

恨不得破口大骂:老天玩我!为啥偏偏关键时刻,给我天降一条毒蛇?!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咬了咬牙,尝试着慢慢从它身下将手抽出来,力度轻柔,生怕惊扰了它。

就当快要成功时,外边那人似乎看到小蛇露在窗外的身体,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感叹:“操!哪来的蛇会吹口哨?!”

操,完蛋了。

我条件反射地狠命一抽手,然而已经来不及——

小蛇受了惊吓,电光石火的一瞬,已经飞速地张开口,雪亮的牙狠狠嵌入我的手臂!

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口子,渗出的血瞬间由鲜红化为黑紫。它咬了一口便从窗户一溜烟跑了,而我一下子从木凳上跌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疼,又痛又麻,麻痹的感觉渐渐顺着小臂往上爬。

我听见那人开门锁的声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哪怕被毒死在荒郊野岭,我也绝不进别人的坟陪葬!

艰难地撑起身子,我全身紧绷,紧紧盯着将开未开的木门。

“什么?之前说好的要逗留几日,银子也给够了,我们的人也大多都驻扎在村子外,你们怎么出尔反尔赶人呢?!”

不远处的木屋前,少女面对一脸畏缩的村长,俏脸气得飞起了红云。

“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村长一双老眼闪烁着半是忌惮半是算计的光,“银子给的是前几日的,何来赶人一说。”

“你们中原人,果然满嘴仁义道德,结果都是些人品低下不守信用的渣滓!”少女气极,上前一步像是准备教训人,却被旁边另一名高个子少女拦下了。

“阿若,算了,争下去也没有用。”

高个子少女摇了摇头,“本就是我们办事不力,耽误了宫主的时间。”

“原本宫主病发后,休养一会儿就可以继续前往京城,是我们听说此处邻近葬花谷,才想寻找谷的入口。”

“这几日,地方没找到,你养的恶乌子(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嫌给宫主添的乱不够多吗?”

她顿了顿,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静静坐着的那人,见他并未发声,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两名少女衣着均是暗蓝长裙,袖口、衣襟和裙摆处布满了叮当作响的银饰,不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而她们身后那人,一身长袍是同样的暗蓝色,缎面却用染成墨色的蚕丝勾了无数繁复的花纹,明显身份更为尊贵。

只是宽大的兜帽将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数日前,正好是村里人从牙行手中买下那名昏迷的少女的时候,这几位客人经过了村子,称要借宿几日。